蘇西卻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草木味道,以為是來自記憶,不知道記憶如此頑強,便悵然說:“他身上有好聞的草木味道。也許跟勃拉姆斯一樣,我喜歡了我的幻念。我跟他的故事,實際上沒開始沒結局。所有的發生都只是意外。”
“是小念的爸爸?”
“對。”
蘇西抿了口酒。不知怎麼嗆了。咳嗽不止。葉雋拿過紙巾一點一點擦她的嘴角。她抬著臉,懵懵懂懂地看他。她是在看他嗎?為什麼眼光似舊日塵夢?
蘇西的臉已經被酒精染紅,從潔白的內裡泛出來,粉嫩粉嫩,彷彿掐得出水,眸子似乎靜若秋水,細看猶如波光瀲灩。葉雋的手微微顫了下。
“你今晚別走了。”他說。
“明天有課呢。”
“不許走。”命令口吻。他沒法剋制自己的煩躁,決定打破他們靜水潛流的局面。
蘇西最終沒有走成。她真的捨得走嗎?問這個問題,未若問她為何執意要來。病只是一個幌子,就算有病,她是他誰,輪得到她操心嗎?在沒有他電話的那麼多日子,她看到了自己的等待,也看到了自己的失落。她知道自己心裡已經騰起了一個影子,哪怕朦朦朧朧,卻也抹不去。她其實是喜歡和葉雋在一起的。就像現在,跟他一起逛街,他安安靜靜不會打擾你,又無處不在。偶爾要偷看他一眼,總是不能如願,因為他總是恰巧也在注視你。目光相撞,會清清朗朗地撞出一朵花,在彼此的心間散發芬芳。他和“他”是那麼不同,他溫潤、體貼,平和、從容,跟他在一起,什麼都不必想,心裡卻滿滿的;“他”呢,桀驁、任性,暴躁、反覆。每次看他,每次都是遠遠的,他不屬於她的世界,每走進一步就要頭破血流。她何必對他念念不忘呢?這些年,家裡變故迭出,她實在太累了,她真的很想有一個包容她的胸膛,她可以躲在裡面睡懶覺。
葉雋,會是那個胸膛嗎?
進了初夏,氣候很是怡人。風輕緩地吹著,像戀人一樣溫存。葉雋覺得心裡的手又在輕輕地撓了,那是一種蠢蠢欲動,又是一種魂不守舍。
“累了吧?”他拉她在路邊的木椅上坐下,“穿這麼高的跟?”他不顧她的反抗為她摘下鞋,一手環抱住她,一手為她捏著腳。一股暖流從腳下往上湧,彙集在蘇西心的部位,她把臉埋在他胸間,閉上眼。就那樣舒服地享受這樣細緻的愛。
這是個不錯的懷抱。
那個夜裡,沒有任何懸念。只是開始的時候比較拘謹。
在葉雋整潔的居所,蘇西找到了自己送的仙人球。她驚訝地跳過去:“你真儲存了?”
“你不知道多難養。當初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蘇西狡黠地笑了:“一枚勳章,表揚你這個新好男人。”又甜甜說,“葉雋,你真的很用心,要養在我那裡,保準早死了。”
“你洗澡嗎?”葉雋提醒她。
“哦,男士優先。”蘇西臉紅了。葉雋遞給她一罐果汁,捏捏她臉上的紅暈。蘇西低頭猛吸,心咚咚跳。即將會發生的事情還是讓她心慌意亂,雖然她生過小念,可這類事在她生命史上只發生過一次,並且當時實在談不上兩相情願。她毫無經驗可言。
葉雋出來了,帶著清爽的檸檬味道。蘇西面向電視機,目不旁視,就當看電視看得極入迷的樣子。
葉雋也不催她,陪她看了會兒,說:“什麼電視?”
“哦。”她其實不知道。
“《巴黎戀人》?女孩子都喜歡看韓劇?”他反而看出來了。
“哦。”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回答。
“不打擾你。”他伸手摸摸她的頭,起身,開了手提電腦,在一邊處理郵件。無非是出差和折扣申請,他處理得心不在焉。
時間在靜謐中一點點過去。一集播完了,蘇西看看葉雋,依然沒有催促的意思,好像她不提他就不會考慮睡覺。可明天,他還要上班,不能再拖沓了,她於是爬起來說:“給我一件襯衣,純棉的那種,我作睡衣。”
葉雋給她找了件蘇格蘭格子的襯衣。她進了衛生間。
她洗得不快也不慢。洗的時候腦子罷工,什麼也沒想。洗完後,倒是猶豫了一下,又拿著吹風機吹了三兩下頭髮,放下手,又猶豫,最後覺得再猶豫也猶豫不出什麼來,自己不可能一輩子豎在這裡,才開門出去。
葉雋已經合上電腦,向她望過去。
她穿著他的襯衫,寬寬鬆鬆,苗條的輪廓卻遮擋不住,影影綽綽,反而更增添誘惑。衣服下襬剛到腿部,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