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樣你的東西,你可以看看。”
千禾於是看到了那盤錄象帶。那一夜,他與她旖旎共度的場景。她略作了處理,女體已經模糊,他卻是清晰的,尤其是臉部的特寫,那一張興奮至空洞的臉是他嗎?荒唐的還有配樂,他最喜歡的一首歌,乾淨若天籟,穿過兩人亢奮的神經。那一刻,他被諷刺了。
他上去奪,將帶子砸碎。
她抱胸含笑任他,他知道她還有復件。很多事,做出後就不能期望洗白。他睜著發紅的眼,嘶聲說:“你有什麼條件?”
她好整以暇,“聽我的話。”
他跟她簽下三年的協議。由她做他的經紀,唱歌、拍片、代言,三個月不到,他就紅了。
一開始也很刺激的。當鎂光燈刷刷在他面前亮起,當粉絲們瘋狂地圍堵、撕心裂肺地叫著“我愛你”,當這個世界的衣香鬢影近在眼前觸手可及當財富只成為一個孤單的數字,他看到自己心裡那隻鬼探頭探腦,蠢蠢欲動,而後滿意地嘆息。他養肥了自己的慾望。那後面有怎樣的代價呢?
他做了那個女人三年的秘密情人。
女人是個很有能耐的女人,在官場、在商場遊刃有餘,彈笑間皆是她石榴裙下的拜客。她拿他當什麼,寵物、野味?她說過他很獨特,不是單純的陽光,而是有一點點遊邪,他的眼睛看上去很天真,但是他的心很野。他脾氣壞,然而壞不過是他的保護色。他是個矛盾的人,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理智壓制情感。她這麼評點他的時候,當他什麼,太可怕了,他在她眼裡就是這麼一個一眼就能望穿的小孩。她玩著他。
喧囂終歸是膨脹的泡沫。就像一個開了蓋的啤酒瓶,時間久了,再也喝不出氣的味道。
他厭倦了自己。經常酗酒、飆車,摔東西。情緒不對,對她、甚至對投資人、導演都敢吼。她任他發洩,靜靜為他收拾殘局。
有一次,她親自為他做了晚餐,跟他商量著說:“要不,不做了。”
他以為她要提前解約,有一點屬於放生的輕快。可她接著說:“我們結婚吧。然後移民,去國外找個沒人知道我們的鄉下,過過平靜的日子。”
他談不上吃驚,都不是少男少女,對婚姻有屬於“愛情”的羅曼蒂克的期望,這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合作,一個現實的歸宿。
他與她相處了這麼久,就算沒有愛情,總有點別的什麼玩意吧。撇開慾望,她對他算不錯了,讓他與一流的導演合作,陪他去國外受訓,甚至給他在公司爭取了股份。她縱容著他的壞脾氣,扮演著亦母親亦知己的角色,她的話冷但是也往往切中要害。
“一個能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向著那個方向義無返顧走的人才能做大事情。你本性仁柔,瞻前顧後,顯然,既享受不到成功的為我獨尊,也領受不了失敗的孤獨滋味。”
“其實命運是個性使然,你走上這條道,跟別人沒什麼關係,別怨天尤人,我不推著你,也有別人推,因為是你需要。”
“我自己能混到這一步,就是看穿自己要什麼,然後泯滅了自己的真心。你說還認不認得自己,蛹兌變成蝴蝶,它就不再是蛹,它就該接受蝴蝶的命運。當然,也有可能,它變不成蝴蝶,只是一隻塗滿鱗粉的飛蛾。”
他斷斷續續跟她講著他的童年,他的夢想;她也跟他講她的童年以及夢想出身貧窮,童年都是在對別人的豔羨中過的,她笑著說,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是開一家雜貨店,塞滿零食,自己想吃什麼就是什麼。長大後,別人說她漂亮,她就想做個演員,像劉曉慶或者陳沖那樣的,只要在鏡頭裡展示自己的漂亮。夢想一般就是實現不了的,她也沒考上藝校,在工廠做工。那個時候,只想嫁個好人,所謂的好,除了有錢,還要有文化,懂得風情。可是她所在的封閉小城以及三班倒的工作環境,讓她除了廠里人根本找不到別人。契機後來出現了,有人為她和他們縣長的兒子搭親,那兒子略有痴傻,但是很著迷地喜歡她,她提出條件,想去北京讀書,圓自己的明星夢。
“出去後,自然就不會想回來。要不是你提起,我都要忘了那個小城。”
千禾說起那條跟他一樣名字的小溪。她記在心上,有次專程去了,帶回一兜的鵝卵石。跟他說:“跟你描述的不大一樣,不過依舊儲存著江南農村的委婉風致。不過,再照工業化的道路走下去,早晚連這一點風致都不會有。你心裡還有一些柔軟溼潤的東西,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但是我看中你,大概也有這個原因。”
他一直是她的秘密情人,只因作為一個女性在高層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