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寓意十分不錯,是個吉祥的兆頭。”皇后姚氏慢言慢語道,雲淡風輕。
我撤回眼光,看著元妃的臉色漸差,心裡已有了細數。
“大家請用吧。”
大家各自端碟品嚐,各有讚詞,元妃端起碟子,臉色十分難看,躊躇半晌,方才下筷,撿起一個糰子剛放入口中,只咬一半,還未等細嚼,急忙掩了口鼻,扭頭轉身。
後面侍候的宮女趕緊遞過錦帕,元妃囫圇吐出口中物,又幹嘔不止。
我心冷笑,這架勢,懸秘不言而喻,看你還哪裡裝模作樣。
大家見元妃這般,無不是一愣,乍然心中有了約莫,各自臉上表情有異,猶是華瑞瑩,那神色,似乎莫名而驚疑。
若是劉東看到的起居注裡面記錄無錯,三月前元妃受恩寵一夜,便懷了身孕,那麼如今光景,應是三月半有餘。
後宮嬪妃若是葵水如期不至,無需等到三月,因著私下都打著生育皇嗣的心思,第一月若是沒有來,那便一定會招太醫入宮驗脈。若是還有人懷孕三月卻不得人知,便是太大的笑話,也是個無需言表的野心與欺瞞。
如是欺瞞,便必有隱人耳目的因由在。
再細細想來,一月不足前,哥哥落水圍困,那時候,元妃身孕也足兩個半月餘,她能跟華瑞瑩暗中提議過繼長生,怕是心中也有盤算,生怕膝下無子的華瑞瑩會窺視她身下的一兒半女,急急出了法子把長生過繼了去。
如此一般,華瑞瑩若是過繼了長生,便再無膝下無子藉口覬覦他人子女,便是元妃他日生育皇子,也安保她坐的穩當,天倫承歡。
思及此,我笑靨燦然,不禁暗忖,果然是個心勁兒頗多的女子,這般前後細密周旋,才能保證自己身處漩渦暗流,卻巋然不倒,讓人令人相瞧。
看來我起初覺得奪走長生,那是元妃一己私仇,如今所見,卻是我可笑幾分了。這般人物若是將來得了勢,誰也別想安穩太平,皆被算於她心下,末路難逃。俗語真是一語中的,不叫的狗,才咬人。
“姐姐這是”我蹙眉疑惑,看她臉色青白,應是極度不舒服。目光調轉,望望同樣疑惑的華瑞瑩與姚氏,又重新看向元妃,大家沉默。
“快去請劉太醫過來,看看元妃這究竟是怎麼了?”姚氏遣了身邊小太監,眉目安寧,倒是一派心安理得。
我伸手,遞過一杯溫水,軟語道:“喝點吧,吐得久了對胃傷害極大,妹妹懷胎時日,也這般反應,雖是遭罪異常,卻也深感幸福無比。”
元妃抬頭看看我,心裡也十分清楚,自知今日是如何也躲不過,接過水杯,鎮定自若,道了句:“有勞妹妹了。”
至始至終,鳳御煊的表情都是清泠淡薄,精明如他,怎能想不出這前後一番因果關聯。我朝他笑笑,他看我,目色幽深,一如一縷幽光探入深井,只一現出極亮雪光,便剎然不見,心沉如石,念如極淵。
劉長和是姚氏身邊之人,他來看脈,元妃的秘密便無所遁藏。只需片刻,劉長和收回手,轉身跪倒在地,大呼:“恭喜皇上,元妃娘娘這是有了身孕,是喜脈。”
“劉太醫下去吧,福來,賞他。”鳳御煊沒有喜悅表情,似乎無所喜悅。
銳目掃過臺下一干嬪妃臣子,淡淡道:“今日三喜臨門,朕舉杯,先乾為敬。”眾人起身,附和一番,杯酒飲盡。
剛走到一邊的劉長和突然調過身,又跪在地上,聲色頗高:“皇上,元妃娘娘身孕雖已近四月,卻異常虛弱,似乎血虧,這對皇嗣和娘娘的身子都有影響,微臣在想,是不是要給娘娘開些方子調養一番?請皇上准奏。”
這一番話,就似投石入靜水,掀起波瀾無數,層層盪漾鋪開,可非一般影響。
我對面而坐的父親,江震、江懷,臉色皆是如此難看,猶是江家,面上窘色破敗如死灰。父親朝我看來,眼色冰冷,說不出是憤怒還是詫異。
我淺笑,掃過他的臉,望向身前案上的酒杯,清淺品一口,遂繼續吃我的三錦團。團圓,幸福,康健,我一個都不想落下,於我,也於長生。
半晌,聽見大殿上回蕩著鳳御煊低沉的聲音:“准奏。”
59。痴纏
冊封新妃,時逢長女滿月,半途又有懷胎訊息,這一晚宴吃的在場之人,無不是百味雜陳,若納尖石於心,坐立難安。
也許是元妃的身孕來的太過突然,抑或者太醫當場驗脈的結果卻是懷胎近四月,總之,一時間,場上的氣氛詭異,人在殿上,心卻不知道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