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劈來閃著寒光的刀。
“爹爹——!!”
蒼暝雖然被天機的一句‘討厭’震的心神俱傷,卻還是放不下那孩子,天機前腳跑出去,他後腳便跟了上去,只不過,剛踏出客棧,蒼瞑就被困在了幻陣裡。
滿月如飽滿而瑩潤的銀盤高高的懸在如墨的夜空,彷彿高傲的夜之女王在滿天星子的簇擁下俯視著人間百態。清冷的月輝緩緩灑落在碧玉似的池上,在空中蕩起薄薄的水霧,嫋嫋如煙,仿若舞女的輕紗溫柔的撫過嬌豔的青蓮,在那粉嫩的蓮瓣上留下晶瑩剔透的淚滴,那樣輕那樣緩的滑落在青綠的蓮葉上,微微的蕩起滿池漣漪。
蒼瞑腳下綴滿散碎白玉的小道一路蜿蜒,直通到池中央掛著粉色圍幔的六角亭子裡,亭角上的琉璃風鈴在風中輕輕搖擺,清脆的鈴聲在池上盪漾,漸漸隱沒在那時而悽婉,時而激越的琴聲中。
蒼瞑皺了皺眉,他沒有從此陣中感覺到殺氣,卻也想不出隱在那亭中的是誰,確切的說,他是無暇去想,天機走時那樣傷心,如果不快些找到他真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事。
想到這兒,蒼瞑右手捏訣,準備破陣。
“故人既然來了,何不小坐片刻?”
那聲音是如此的嬌柔動聽,鶯鶯似黃鸝輕啼,錚錚若珠玉落盤,偏偏又嫵媚似枕邊細語,欲拒還迎的撩撥著人心。
蒼瞑心中一動,沉思片刻,舉步朝亭子走去。
圍幔飄蕩中,粉衣的女子端坐在琴前,微微垂下黔首,滿頭烏絲密密的披散下來,掩住那白皙如玉的臉龐,青絲微揚間,若隱若現的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琴案上的香爐中煙霧搖盪,嫋嫋而上,溫柔的攏住那似水佳人,縹縹緲緲間,直若仙臨。
一曲終了,女子緩緩抬頭。眉如黛,彷彿淡墨輕描;眼微揚,猶如碧潭秋水,盈盈有光,流轉生波;鼻似懸膽,小巧而精緻;唇輕抿,殷紅誘人,卻是似怨似嗔,彷彿蘊著千言萬語,說不盡的嫵媚動人。
蒼瞑輕輕的嘆息,百年時光,卻仍是無法掩去這女子半分的風情雅緻。
“蒼暝,許久不見了。”
這短短一句,卻已隔了百年歲月,說出口時,也經不住唏噓惋嘆。
纖纖玉指在琴上細細的撥弄,揚起不成調的曲音,落瑤垂下眼簾,幽幽啟聲。
“還記得這曲子嗎?‘蒼瑤曲’,用了你我二人名字中的‘蒼’與‘瑤’,是你特意為我所做,那時的我們,繾綣情深,神仙眷侶,人人稱羨。”
蒼瞑微微揚起唇,想起少年時的意氣風發,年少輕狂。大千世界,任爾遨遊,對酒當歌,快意恩仇,有長劍在手,有佳人相伴,夫復何求?然而,時光荏苒,曾經滄海已是過眼雲煙,他們早已在時間的磨礪下變的世故而虛偽,不復當初的天真純潔。
“不過是些成年舊事,何必再提。”
蒼瞑那淡然的語氣讓落瑤滿懷希望的眼神一黯,苦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不過是成年舊事,何必再提!只是,蒼瞑,我仍想問你一句,百年來,你可曾為當初的決定後悔過?”
“後悔?當初你已下定決心,我又何必後悔?”
‘錚!’
落瑤雙手一顫,硬生生扯斷一根琴絃,玉容扭曲,滿目不甘與怨恨。
“好一個何必後悔!當初你明知道他奪了我去不過是想逼你出手,如果你真心待我,為何不為了我與他比上一比?”
“天羽族與紅蓮族向來不合,我若貿然與他動手必定會引起兩族紛爭,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對!對!”落瑤啞聲失笑,雙手緊緊攥起直握的指節發白,“在你眼裡,族人的利益永遠高於一切,我一個女子,怎比得上萬千族人的愛戴與敬仰。哈哈,想來你為我隱居百年已是仁至義盡,你現在可要我跪在你面前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面對落瑤的嘲諷,蒼瞑只是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
他和葉秋離之間沒有太多交集,卻很清楚那人的為人,雖喜怒無常,邪肆狂放,卻向來不屑勉強他人,當初如果落瑤能堅定信心誓死不從,葉秋離絕不會冒著兩族爭鬥的危險強逼於她,只不過,落瑤太過虛榮,她想看到的,不過是兩個男人為了她互相爭奪,在他拒絕葉秋離的邀戰後卻又心灰意冷委身於葉秋離,從頭至尾沒有任何人強逼她,這又怪得了誰?至於隱居山林,這裡頭有多少是因為她,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看著眼前被仇恨矇蔽的女子,竟再也找不到一絲往日令他心動的天真嬌憨。原來,時間磨不去她的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