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聽了,想了一想,道:“這樣境況,她還不肯回去跟了藍琅,多拿些錢給家裡解圍,可見心裡是真的不想走這條路。青苹你去問問她可想過日後的事,她年紀也不小了,眼看就要放出去,若是她有什麼打算,我盡力幫她實現就是。”
青苹應了,就下去後院找品霞。碧桃似是頗為感慨,愣了半天,低聲道:“姑娘待人真好,品霞這樣不妥當的人都給安排。”
“所以你更不用擔心,以後我也給你找個好去處。”說了半日話,如瑾心情好了許多,於是打趣她。
碧桃紅了臉:“姑娘說什麼呢,奴婢就跟著姑娘,哪也不去。”
不一會青苹回返,身後跟著品霞,進屋就跪了下來:“姑娘大恩,奴婢無以為報,只能一輩子日日跟菩薩祈求姑娘順心平安。”
如瑾抬手讓她起來:“用不著這樣,如今母親管家,我安排個人算不得什麼大事。”
品霞眼裡含淚:“對姑娘來說不算大事,但對奴婢就是天降的恩賜,奴婢全家都感念姑娘恩德”
如瑾止住她的謝恩,只道:“你以後想怎樣?府裡丫鬟到了年紀只要沒犯錯,大多都由主子安排婚事,你可有打算?若有便直說,若沒有,我也叫管事給你尋個好人罷了。”
品霞瞬間紫漲了臉,深深低頭,脖子都害羞得粉紅,卻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了出來:“奴婢奴婢跟一個遠房表哥他在外院當差的”
“你家裡可同意?”
品霞忙道:“奴婢爹孃和表哥家都願意,就是就是沒機會跟主子提。”
如瑾見她窘迫到了極點,笑著隨口問道:“你那表哥是誰?”
“是是回事處跑腿打雜的,叫興旺”
回事處?外院負責傳信、出門、打理田莊鋪子等許多重要事情的地方。如瑾眉頭微動,臉上笑容淡了下去。“品霞,你抬起頭。”
品霞紅著臉抬頭,滿是羞窘,但眼中卻有著隱隱的喜悅和期待。如瑾注視著她半晌沒說話,唇角的笑若有若無,似乎下一刻就要和眸中的冰冷融在一起,直把品霞看得害怕起來。
“姑娘”
如瑾的聲音像是春日薄雲下細碎的雪霰,將天地間剛剛升起不久的暖意都打了回去,“品霞,你從哪裡來,到我這裡做什麼,你都沒忘記吧?若是還記得清楚,那麼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你原來的主子都不願意的事,我為何要做?”
品霞滿臉的羞紅一點點褪去,原本漲紅的地方都換了驚怕的蒼白。“姑娘,奴婢”她腿一軟,復又跪了下去。
青苹和碧桃詫異地看過來,不明白如瑾為何突然轉了態度,卻也不敢插言亂問。如瑾拿起盛著溫茶的青瓷玉光盞,揭開蓋子,遞到品霞臉跟前:“你看,烹茶就像煎藥,茶葉或多或少,水溫或涼或熱,時候或長或短,入口的味道都是不同的,若是烹茶時分寸掌握不好,本是有益的茶葉也會損了身體。”
品霞起初臉色還是茫然,聽到後面,如瑾說一句,她臉色就白一分,最後身體開始微微發抖。如瑾將茶盞隨手放到桌上,哐啷一聲響,嚇得品霞猛然抖了一下。
如瑾的聲音似遠似近飄在她的耳邊。“你做了什麼,我並不是不知道,只是覺得你亦是被人所迫,所以不想為難你罷了。佛家講究果報之說,你既然要在菩薩跟前替我祈福,不如先懺悔自己的罪孽。”
“奴婢奴婢對不起姑娘”
如瑾笑了笑:“人生在世總有許多不得已,你以前的錯我可以不計較,今日我也要再做一件積福的事。你和你表哥的事,我替母親允下了。”
“姑娘?”品霞愕然抬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如瑾伸手將她攙起來:“我給自己積福,你也要給自己積福,日後若是有了孩子,也要給孩子積福。”
品霞呆呆愣愣站在那裡,臉上全是茫然,直到被如瑾揮手遣退,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跌跌撞撞回了房。
“她怎麼了,為何一會驚懼一會痴呆的”青苹的茫然不比品霞少。
如瑾看向碧桃:“你想必是明白的。”
碧桃愣了愣,臉上漸漸泛起愧疚和惶恐,膝蓋一彎就要跪。如瑾抬手止住了她:“有些事就不必說了,你知道我並不在意。以前院子裡的人各懷心思,或心生外向,或對所見所聞睜隻眼閉隻眼,那都是人之常情,原是以前的我不值得人效忠——我只看現在,只看以後。”
碧桃垂下頭去,悶悶點了點頭。
晚間躺在床上,聽著夜風拂過窗臺,如瑾又是許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