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暗自垂淚。
家中事事紛亂,父親又是這樣的性子,她所能依靠和指望的也只有母親,誰想好好的就出了這樣的事,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這一生還有什麼意思。
“母親,您不會有事的,您別怕,女兒陪著您呢。”她輕聲在母親耳邊低語,輕輕給母親擦去額上冷汗。
孫媽媽去廚房吩咐人熬湯去了,屋裡靜悄悄的,只有秦氏昏睡中偶爾低吟一兩聲。
丫鬟隔簾低聲稟報:“姑娘,東院大姑娘來看望太太。”
如瑾臉色一沉:“讓她回去,母親正睡著,誰也不見。”
丫鬟應聲去了,不一會又回來:“大姑娘說,聽見這邊事情她們一家都擔心,但二老爺和大少爺不便過來,她特意前來,只盼著能幫上一二。”
“勞她惦記,替我謝謝她,好生送她回去。”如瑾冷笑。
丫鬟去了再沒回來稟報,想是藍如璇走了,如瑾憂煩的心緒卻因為她的突然到來而漸漸清醒,坐直了身子,默默看住雕花山水屏風上鑲嵌的珠貝,凝神思索。
母親這腹痛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蹊蹺,難免不讓人多想。加上凌慎之方才一番陳述,還說“今日是否有不妥當的事情”如瑾心中一緊。
想起以前凌慎之幫她點明藥量的事情,如瑾知道他不會隨意亂說,必是言有所指。皺眉片刻,如瑾遣退屋中其他丫鬟,獨叫了碧桃:“去凌先生那邊看看,避開人問問他到底診出了什麼。”
碧桃見如瑾臉色凝重,不敢怠慢,連忙去了。如瑾坐在床邊等候訊息,越等越是不安。恰好孫媽媽從廚房回來,說道:“已經吩咐人煮了荔枝紅棗湯,待煲好就送來。”
如瑾道:“讓妥當人經手,小心些。”
“姑娘說的是,自從太太有孕,一應吃食上我都留心著。”孫媽媽點頭應了,順便說起之前的事,“今日小彭氏還要去廚房幫忙備飯,被廚房的人打發出去了,她最近總是巴結著討好奉承,這裡幫忙那裡搭手,不知輕重的,也不看看廚房是什麼地方,能輕易就讓她沾手麼。”
如瑾卻從中聽出了不妥,問道:“小彭氏今日去過廚房?是進去了,還是沒進去,可碰過什麼東西,都和誰說過什麼?”
孫媽媽微怔,轉瞬也反應過來,臉色一白,“姑娘是懷疑太太不好和她有關”心裡也沒底起來,仔細回想方才聽廚房婆子們說的情況,言道,“聽說是她進去要幫手,幾個婆子勸她不聽,纏著人家非要做個菜給主子表忠心,後來還是董姨娘路過將她勸了回去,說是沒碰什麼東西。”
“董姨娘?怎麼還有她。”如瑾不由蹙眉。
孫媽媽道:“她平日就愛做些吃食不是,慣常總去廚房要食材,出現在那裡倒也不稀奇。”
“慣常去廚房也就算了,今日不同往日。”如瑾想了一想,道,“媽媽再去仔細打聽,看看今日董姨娘和小彭氏兩人到底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孫媽媽去了。如瑾一邊思量,一邊隨手給母親掖被子,冷不防看見新換過的褥子上又是一片殷紅。
“母親!”如瑾驚了一跳,連忙掀開被子一角看了看,只見錦褥上已經浸透了。
“來人,快去叫凌先生!”如瑾連忙喊人。
須臾碧桃帶著凌慎之進門,凌慎之一看此情也是皺眉,搭手在秦氏腕上探了探,言道:“情況不好,若是一直這樣漏血恐怕胎兒不能保住,且夫人身體亦會大損。”
“凌先生!”如瑾焦急萬分,一句話未完已是落下淚來,“但求先生相救!”說罷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
“使不得。”凌慎之連忙起身避開,低頭看見如瑾清淚滿頰,早已失了當日初見時從容端雅的態度,不免心起惻隱。
方要開口,外頭藍澤聞訊趕到了,進屋一見女兒跪在地上就是皺眉:“快起來,成何體統!”
如瑾不理他,只看著凌慎之:“但求先生救我母親和腹中胎兒,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她們無恙。”
凌慎之沉吟不語,片刻後看了看藍澤。
如瑾明白他這是有所顧忌,忙道:“先生有話不妨直言,只要能救母親,怎樣都可。”
凌慎之溫言道:“小姐起來,容在下細說。”
如瑾這才讓丫鬟扶起,拭乾眼淚屏息聆聽。凌慎之說道:“如今若是不保胎,任由妊血漏盡再調理夫人,夫人身體會損。若是保胎,亦不是無法,但強行固本對母體和胎兒皆會有傷。到底如何還請侯爺和小姐儘早決斷,照這樣下去,不出一炷香這胎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