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割傷自己脖頸時,渾身的寒氣和森然亦將她震撼。
但是全都不及這一刻,少女清麗的容顏冷到了極致,似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有著操縱浮生生死的冷漠。孫媽媽忽然感覺所處的後閣太過逼仄,光線太過陰暗,讓人十分壓抑。
“姑娘,你是想到了什麼?”孫媽媽忐忑地問著。
“宜早不宜晚,外頭有父親莽撞,內裡有小人猖狂,不能再拖了。”如瑾語氣堅定。
“姑娘想怎麼做?”
如瑾看了看被孫媽媽抱在懷中的糕點,緩緩道,“糕點且放下,將董姨娘鬆了綁,請來見我。”
孫媽媽注意到如瑾的用詞,“請”,雖然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還是立刻答應著,將糕點放在桌上,轉身出去了。
外頭天光昏暗,後閣裡更是幽黑一片,又沒有點燈,一桌一椅都是烏沉沉的影。如瑾坐在椅上,彷彿也要化進這一片了無生氣的黑影裡,成了其中的一個。孫媽媽去了很久,如瑾卻一直保持著端坐的狀態,眸光清明,不動如松。
終於,董姨娘來了,卻不是依著如瑾的吩咐被“請”來的,而是依然捆著繩子,嘴裡也塞著巾帕,由兩個丫鬟推著進來,孫媽媽在後等於押送。
踏進後閣的時候,董姨娘似是不習慣這裡的幽暗,愣了一下才看清椅上端坐的如瑾,然後就掙扎得更為激烈。丫鬟幾乎拉不住,最終將她按坐在地上。
如瑾淡淡看著她,緩聲道:“本想給姨娘一個臉面,讓您妥妥當當的走進來,原來您自己是不要這個臉面的。”
孫媽媽遣退了丫鬟,自己上前按住她,皺眉解釋:“一給她鬆綁她就要衝出去找侯爺,若是撤了塞嘴的帕子,她會高聲喊叫,不得已只好依舊綁著她來見姑娘。”
如瑾微微一笑:“這樣潑婦一般的做派舉止,可還是我那謹小慎微、喘氣都不敢大聲的董姨娘麼?”
董姨娘嘴裡塞著帕子,嗚嗚咽咽似是說著什麼,然而什麼也說不出來,只瞪著眼睛死命看如瑾,披頭散髮的模樣頗為駭人。
如瑾不理她,繼續說道,“怎麼不懦弱了,怎麼不膽小了?是不是您害怕母親腹中胎兒損了三弟的地位,所以才心裡恐慌,言行失格,一時急於求成而導致露了本相?”
董姨娘嗓子裡嗚咽停了一瞬,掙扎的動作也有片刻遲滯,如瑾點頭道:“看來我是說進姨娘心裡去了。那麼這盤菱粉糕裡為何會有墮胎的東西,想必也是這個原因罷。”
小巧的細白瓷盤,幾塊精緻菱花形狀的糕點,被如瑾從桌上拿起來,輕輕舉到董姨娘眼前。董姨娘立刻身子一震,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姨娘想不到還會剩下幾塊罷?下次再做加了料的點心,您可得數清楚到底做了多少出來,別一時不查被人拿了,最後倒成了您的罪證。”
如瑾輕描淡寫的說著,董姨娘額上卻層層透出汗來。如瑾將小瓷盤放回方桌,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孫媽媽放開手吧,替姨娘鬆綁,將帕子撤了,免得讓人以為咱們濫用私刑。”
孫媽媽依言而行,董姨娘卻是再不掙扎了,也不喊叫,呆呆坐在地上瞅著那盤糕點發愣。
如瑾笑問:“孫媽媽,我大燕朝的律法是怎麼說的來著,奴才謀害主子該當何罪,婢妾損害主母和嫡出子嗣又該受什麼懲罰?”
孫媽媽答得毫不含糊:“沉塘,遊街斬首,千刀萬剮,各種刑法一時說不清,總之什麼便宜就用什麼。”說罷又補充了一句,“婢妾所出的子女也要與母同罪,剔出宗譜,終身為奴。”
孫媽媽說一句,董姨娘身子就往下矮一分,及至最後提起子女,她已經快要縮到了地裡。
“姨娘,這麼多死法您喜歡哪個,自己隨便挑一個罷,念著昔日情分,我一定如您所願。四妹和三弟那裡您也放心,等入了奴籍,我會幫她們找個好人家。”
如瑾的話將董姨娘完全震住,她竭斯底裡喊起來:“不!不是我!我沒在糕點裡加東西,我沒有對對對,是你們陷害我,如今這盤子裡的糕點可不是昨日那份,是你們為了陷害我重新做的,我那份裡頭沒加碎骨子!”
“啊?那墮胎的東西名叫碎骨子麼?我方才可沒說,姨娘怎會知道這樣清楚。”
董姨娘愣了一下,又惶急嚷起來:“不不,我不知道什麼碎骨子,我不知道糕點裡有什麼東西,你們陷害我的,就是你們陷害我,我要找侯爺說理去!”
“呵。”如瑾冷笑一聲,揮手將盤子掀翻在地。
白瓷碎裂的聲音將董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