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都是風平浪靜。
內宅裡,僕婢們經了觀刑一事之後,雖是心中各有思量,且有不少人等著看如瑾母女的笑話,但在藍澤未作處置的當口,誰也不敢造次行事,只怕又被如瑾當成了儆猴的雞。而外院裡,原本因了賜宅旨意而喜氣洋洋的眾僕役,也被呂管事弄得有點蒙,不知這位向來有分寸的老管事鬧的是哪一齣。御賜宅院的大喜事,呂管事偏偏自作主張跑去外頭請了算命的看卦,說是最近藍府不宜搬遷,需得過上至少一個月的才能籌謀,一下子把搬家日期拖了許久出去。
藍澤自然是不高興,聽到訊息就從病床上坐起來指著呂管事罵了一通,奈何呂管事咬死了這事就是不鬆口,一時老太太還知道了,也幫著呂管事教訓藍澤要信奉神明,無奈藍澤只得暫緩喬遷,於是內外院子收拾箱籠的事情就暫時擱置,誰也不再提起。
訊息傳到如瑾耳中時,如瑾正坐在桌前挽袖持著細毫筆,替秦氏描小兒衣衫的花樣子,聽蔻兒學說外頭的事,只是笑了笑,揮手讓蔻兒退出去了。
碧桃伺候在一旁,咧著嘴驚歎:“姑娘真把老傢伙挾制住了!這下看他還敢不敢跟咱們擺老管家的款,連姑娘都不放在眼裡。”想了想,又道,“說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問姑娘,告呂平的那家人姑娘怎麼安置的,奴婢一點都不知道呢,是孫媽媽安排的麼?”
如瑾撲哧一聲笑了:“哪有什麼安排,那家人早被呂管事趕出青州了,現下在哪我怎麼知道,連狀紙都是我自己改了筆跡亂寫的。”
“啊?”碧桃目瞪口呆,“姑娘您原來是是徹頭徹尾騙呂管事啊?”
“也不算騙啊,呂平害人家姑娘上吊確有其事,不還是你告訴我的。”
“那是小三子在外頭留意出來的。”碧桃怔了半晌才算回過味來,回想當日在外院跟呂管事對峙的情景,只覺匪夷所思,“姑娘真是呂管事這算吃了大虧了!沒根沒影的事情,竟讓他不得不跟姑娘低頭,姑娘賺大發了呢,按照做買賣的話說,這就是一本萬利。”
如瑾細細描一筆廣玉蘭花蕊,笑著搖頭:“就你怪話多。什麼一本萬利,恐怕也只是誆騙他一時,呂管事又不是愚蠢到極點的,難免有回神的時候。”
碧桃咂舌:“到那時他還不得氣得吐血。只是只是若是他反應過來,再不聽姑娘的吩咐了該怎麼辦呢?”
“先顧著眼下再說,主要是不能讓他派人去晉王府收拾,那裡咱們絕對不能沾。”
“為什麼?皇上賞宅子不是榮耀嗎?奴婢一直不懂姑娘是怎麼想的。”
如瑾搖頭道:“福兮禍之所伏,天家賜的榮耀哪是那麼容易就能享受的。我日常教你們認字,也講些故事給你們聽,你難道不記得其中有許多樂極生悲之事麼?”
“可是可是眼下咱們家剛有點光鮮事,也不算‘樂極’呀,”碧桃還是不大理解,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嘟囔道,“不說別的,就說現在咱們住的院子,哪有侯爵家住這種地方的呢,比咱們青州時下人住的院子還不如,姑娘,難道這也算‘樂極’嗎?再說您教給奴婢們說,得意忘形就會樂極生悲,如今咱們家哪有誰得意忘形。”
如瑾停了筆,輕輕吹了吹紙上未乾的墨跡,廣玉蘭飽滿的瓣蕊只描了一半,已有霓裳盈澤之態,隱隱似有馨香透紙而出,端婉沉靜恰似如瑾被燭光映照的臉頰。“碧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謂樂極生悲,若能樂極之後才有悲愴襲來,那也罷了,好歹總有樂過的時候,尚不算虧本,就怕是剛樂了幾天已有禍事,那才是有苦沒處訴。”
“難道我們眼前就有禍事麼?”碧桃長大眼睛。
“那倒也未必,只是防患於未然,總不能眼看著禍事來了才手忙腳亂想辦法,恐怕什麼都來不及。最好就是從一開始就不沾染險事,一直平安過下去。”
燭臺焰火啪的一聲響,碧桃拿了銀籤子去挑燈芯,又問:“可姑娘也說過富貴險中求的故事呀,若是一直不沾染險事,哪來的侯門富貴呢?侯爺怕就是這麼想的吧。”
“所以說他糊塗。”如瑾反問碧桃,“就家裡這些事來說,你覺得他有險中求富貴的本事麼?滿天下期盼富貴的人有多少,真正得了富貴的又有幾個,若無本事而強行求取,只是徒惹笑柄,還會身陷泥潭,不若好好的守著家業過日子,不要生那些非分之想。”
碧桃順著如瑾的話回想藍澤這些日子所作所為,似乎真的沒一件是有譜的,好容易立個功讓人高看一眼,上京謝恩還遭了血光之災,至於內宅種種,那就更不用提了。想了半天,最終碧桃也只得承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