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先去吧。”
“嗯!”
荷露行個禮,捧著碗一溜煙回了前頭正屋。花盞身後一個跟班兒小雙子湊上來,“師傅,咱們不去服侍嗎?”
“去什麼去,都歇著,有事了再去。”
旁邊另一個年輕內侍撇嘴,陰陽怪氣斜視小雙子,“就知道削尖了腦袋往前湊,也不看個時候,主子們洞房夜裡鬧彆扭,輪得到你去摻和?”
花盞臉一沉:“六喜,當著咱家的面兒,你這是說誰呢。”
六喜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值間。
小雙子衝著他背影怒目:“師傅,這東西越來越不把您放在眼裡了,雜役房裡出來的賤骨頭,哪裡學來的橫!”
花盞抬腿踹了跟班一腳:“老實待著!他好歹比你品級高,我能說他,你能麼?”
“您是頭兒,他處處和咱們做對。”小雙子垂著腦袋嘟囔。
“跪著。最近給你幾分顏面,越發沒了輕重。跪在這裡好好想清楚了,想一想這府裡,還有宮裡,什麼時候當了頭兒就能一手遮天?”
花盞陰著臉進了值間,留下一臉委屈的小雙子站在當地。十幾歲的小內侍摸摸腦袋,不情不願跪了下去,一時想不明白師傅為什麼要給那六喜留顏面。大家都是宮裡出來的,在王府裡混靠的是王爺喜惡,也要靠宮裡的關係根基,那六喜原先在宮裡不過是一個低等雜役,鳳音宮出來的師傅怎麼就屢屢對他留情呢?
舜華院裡,內寢的燈火一直沒熄,院子的主人沒有睡,下人就陪著說話聊天。
窗子大開,風透進來,吹得幔帳鼓動飄蕩。
“香縷去把窗子關上,留個小縫隙透氣就行了,王妃不舒服呢,別讓風吹了受涼。”章乳母覺得晚來風冷,指揮丫鬟做事。
“不用了。”張六娘歪在迎枕上倚著,面前床鋪上擺了一堆簪釵首飾,“吹吹風正好,屋裡太悶了,窗子就開著吧。”
章乳母語重心長:“王妃年輕不曉得,這夏天雖然是熱,若是一時貪圖涼快,當時不覺得什麼,積下風寒,到了秋冬就該不舒服了,您得好好保養著身子,不然到了我們這年紀,後悔都來不及呢。”
張六娘眉間淺淺的皺了一下,顯然不耐煩她這樣長篇大套的說教,垂了眼睛挑揀首飾,拿起一柄粉玉珠花細看。
章乳母就又支使香縷,“快去吧,別杵著不動彈。”
香縷看看張六娘,放慢了腳步往窗邊走,果然張六娘又說了一句“不用關”,她馬上停住了腳。
章乳母就笑呵呵的勸:“王妃聽我一句,您可別任性,這都半夜了,著涼不是玩的。”
“我說不用關就不關。悶了大半日,夜裡還不讓散散麼,你不覺得這屋子氣濁?”張六娘沉了臉,將珠花啪的一下扣在床上。
“”章乳母下不來臺,臉色紫漲。
旁邊另一個陪嫁的劉乳母連忙打圓場:“章嬤嬤也是好心,您白日不是身體不大舒服麼。”
張六娘下意識發了一次火,發完了,也察覺了自己失態,忍了一下,臉色稍緩,“白日我沒有不舒服,不勞嬤嬤憂心。”
兩個乳母對視一眼,章乳母這回不想開口了,這幾日她屢屢勸諫,碰了不少釘子。劉乳母看看外頭,低聲道:“王妃果然是在給那藍氏立威?您這事做得好,我們還怕您性子太綿軟,不忍心做這樣的事。下次您大可帶上我們幫襯,不必刻意支開,我們和您都是一條心。”
張六娘沉默了一會,簡短說了一聲“好”。
那窗子肯定是關不得了,香縷和琅環為了緩和氣氛,拿起床鋪上散落的首飾比來比去,請張六娘挑。但張六娘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琅環就問:“王妃是不是困了,時候不早,要不奴婢服侍您安歇?”
張六娘不睡,繼續撥弄滿床的金鈿玉釵。幾個丫鬟嬤嬤覺得不對勁,但也只好陪著。
香縷試探著相勸:“奴婢斗膽猜一猜,王妃是不是心裡不痛快?自從咱們進了王府,王爺每夜都歇在您這裡,今兒個藍側妃進府了,王爺去了新人跟前,您不自在?不過,奴婢覺著王爺對您很好,這府裡原來有多少姬妾咱們大致知道,從您進了府王爺就沒去別處過夜,這是看重您呢。那藍側妃不同其他女人,她也是聖旨指婚的,王爺不能不給她面子,所以王妃您想開些,左不過就是一晚兩晚的,過了新日子,王爺指定又回來了,您說是不是?”
兩個乳母紛紛附和,琅環還笑嘻嘻的拍了香縷一下:“就你會說,咱們王妃心裡明白著呢,還用你多嘴。”說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