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發了高燒,一連三日沒有下床,第四日上便沒了性命。當時御醫只說染了極重的風寒,可後來宮裡有人傳說,是那板子打得巧妙,封了重要的經絡,傷了主氣的穴道,致使那宮嬪體內氣血淤積,毒火攻心,這才斷送性命。
這等宮闈秘事,秀女們當然不知道了,見慶貴妃要動板子,許多人帶著看戲的神情樂顛顛瞅著,尤其是那些沒有雨具的秀女們,先前還嚷著被雨打溼了頭髮衣衫,現在卻一個個地站著不動,也不去旁邊宮殿裡避雨,全都圍著看起熱鬧來。
如瑾心裡盤算了一下,依著自己的身份和之前揣摩的“皇后的意思”,推斷慶貴妃應該只是虛張聲勢一下,打了皇后的臉即可,不會真的下重手殺手。襄國侯府再不濟,怎麼說也還是一家勳貴侯門,而連第一輪選秀都還沒參加的她,也算不上宮裡人,自然與妃嬪不一樣,不能任由貴妃隨意處置。慶貴妃若是將她打出個好歹,必會招人非議。太子是儲君,生母對臣僚家眷太過苛刻的話,會損害他的名聲,單憑這點她藍如瑾就是安全的。
於是她不辯駁,也不驚慌,靜靜跪著等內侍動刑。
不過手上挨些疼而已,就此卻可以換來不入選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她雖準備了東西阻礙當選,可多一條保障更有底些,只要她捱了慶貴妃的打,負責遴選的太監嬤嬤們自會領會貴妃之意,誰傻了才會選她呢。
“你沒什麼要說的麼?”如瑾不言聲,慶貴妃卻忍不住發問了,概因如瑾的態度怎麼也不像是個要受刑之人。
如瑾搖頭:“臣女有錯,理當受罰,娘娘處置公允,臣女沒什麼要說的。若是臣女不受這板子,貴妃娘娘的體面就有損,娘娘有損也就是皇家有損,因此臣女受罰心甘情願。”
奉承話誰不願意聽,兩人之間又沒有實際的利益衝突,如瑾不吝說些好聽的哄慶貴妃高興,這樣挨的板子也能輕些。
果然慶貴妃一副很受用的樣子,笑眯眯往身後的軟枕上靠了一靠,輕飄飄招手:“好個伶俐孩子。嗯,讓本宮想一想那就打三板子吧,添壽,下手輕著點兒,本宮為了維護皇家體面不得不罰她,卻也不能真的傷了人。其實,本宮向來是慈悲為懷的。”
捧盤的內侍將托盤交給身邊宮女,自拿了竹條走到如瑾跟前。如瑾端穩跪著,伸出小巧白皙的手掌,掌心朝上呈於添壽眼前。
春雨淅瀝落下,打溼了她鬢邊幾綹頭髮,潤溼的眉眼顯得比平日更加鮮活明亮。月白色的裙裾鋪開在青石磚上,纖細的身體孤拔挺直,少女盈軟的曲線又沖淡了那份直硬,使她整個人像是雨中盛開的廣玉蘭。
“動手吧。”慶貴妃緩緩說。
“娘娘且慢。”
“娘娘且慢!”
兩個不同的聲音一起響了。一個蒼老,沉穩,一個年輕而焦灼。
蔥黃色裙衫的少女排開人群飛步趕來,緊挨著如瑾跪在了步輦跟前,“娘娘!藍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您千金之軀莫要與她動氣,就且饒了她這一遭可好?不如罰她回去抄上幾百遍《女則》《女訓》,上千遍也成,累得她頭暈眼花,胳膊痠痛,那可比打板子管用多了,必會讓她長記性。傳揚出去,天下人只會說您威嚴持重,罰得有理。”
言下之意,若是光打板子,說不定會讓人議論暴虐。
滿場裡秀女都不言聲,看戲的多,即便有一些不忍的,也都在明哲保身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肯站出來求情的,且不說管用與否,這份心意十分珍貴難得。
如瑾側頭看向越眾而出的女子,心中一嘆,沒想到她肯出面的。“雯姐姐,多謝。”
來人正是劉雯。之前兩人相處得還算不錯,不過也只是親戚家的走動來往,如瑾沒料到她會出頭求情。面對強權,多少親生的姐妹兄弟都可以互相拋舍,遑論這種隔代的親戚。這份情如瑾記下了。
劉雯飛快地說完,旁邊侍立的紅袍內侍張德也跟著開口,恭謹地說:“娘娘,這位小主的主意倒是還可以,方才奴才也正要說,選秀剛剛開始,雖然是為宮規和皇家體面著想,但娘娘在涵玉宮前動刑也會惹不明事理的人非議。娘娘行正做直自然不怕小人構陷,不過若能緩一緩,待選秀過後再施懲戒,或者換個懲戒的法子,都能顯出娘娘慈悲為懷,寬容大度,您覺得呢?”
方才和劉雯一起阻止慶貴妃的人正是他,如瑾納悶了一下,按理說,依著張德平日對人對事的冷淡性子,應該不會趟到這池水裡才是,等慶貴妃打完了人離開,他繼續主持選秀才是正理,作甚要插進來求情。
慶貴妃對劉雯沒什麼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