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乾脆背轉了身子,面向窗外,眉頭壓得很低:“藍小姐做這樣的舉動,若不是顧忌令堂產後的情形,凌某便要告辭了。”
他原本並不是性子平和的人,只是這些年在外磨練,養成了輕易不動怒的溫和態度,讓人以為他就是那樣雲淡風輕。可這時候不知怎地,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壓不住胸中的火氣,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透著冷意。
兩句話說完,連他自己也有些疑惑,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樣的情緒失控,已經很久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了。
如瑾詫異地抬起了頭。
她看著眼前背影挺拔的男子,自是感覺到了他的不豫。她對他的生氣感到困惑,不過轉念一想,似乎又有些明白。所謂白髮如新,傾蓋如故,與人相交貴在交心,這世上就是有一片赤誠的相遇相知,凌慎之無償幫了她這麼久,不畏流言,甚至出生入死,她這一跪是將這份交情貶低了。
“先生,是我冒昧了,請你不要見怪。”一念及此,如瑾趕忙出言解釋,當著滿屋子的人她不好將話說得太深,卻不能不盡量彌補,“家母的性命和妹妹的安全,兩次都是先生出手護佑下來的,先生秉承醫德救死扶傷,也許對你來說這只是行醫的本分,可對我來說卻是天大的恩情。先生可能不知道,藍家雖然表面光鮮,府中雖然親眷不少,可唯有母親是我此生最大的依靠,若是她出了什麼差池,這世間對我來說也是生無可戀的。所以,先生,我這一跪跪的不是你,是救了我母親和妹妹的妙手大夫。而先生其他的幫助護佑,我不知該怎麼表達謝意,也許說謝謝亦是看低了先生,只希望先生不要惱我,仍能一如既往”
說到此處,如瑾卻也說不下去了。
這一如既往四個字,表達得有些矯枉過正,那些幫助畢竟是給人家添麻煩的,她不能為了解釋今日的事就厚著臉皮讓人家繼續幫她。
頓了一會,如瑾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聲道:“即便我跪上三天三夜,也不能表達感激之萬一,請先生念在我太過著急母親的份上,不要嫌棄我粗俗。”
凌慎之靜靜對窗站了一會,心底終是無聲的嘆了口氣。
她的解釋他聽懂了,孝母之心,他又何嘗不明白。只是他亦想不通心頭突然的煩躁來源於何處,或者是可以想通,卻沒讓自己想通。
他轉過身來,入目便是如瑾略顯蒼白的清瘦的臉。
幾乎是陪著秦氏熬了一整夜,焦慮勞神,她原本就不豐潤的面頰更顯得憔悴了。少女的容顏像是經了夜霜的花朵,明明受了損傷,卻有不肯屈服的倔強。雙唇失了血色,一雙眼睛卻明亮的迫人,帶著歉疚和擔憂看向他。
凌慎之突然想起了池水衚衕的那個晚上,她脖子上帶著傷,流著血,目光卻是冷冽決然的,與此時此刻的軟弱情緒全然不同。
他的心裡似乎被什麼撞了一下,立刻轉開了眼睛,看向仍然跪著的丫鬟們。
“讓她們都起來吧。”他轉移了話題。
如瑾立刻就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他的聲音裡已經沒有方才的惱意了,又恢復了以往的態度。
“多謝先生。”她鬆了口氣,臉上不由便帶了笑,揮手讓丫鬟們全都起身。
自有碧桃機靈的開了口,“太太勞累過度正在睡著,大家各自做事去,聲音都輕著點。還有,口風要緊,知道麼?”
最後一句是用嚴厲的語氣說出來的,丫鬟們全都齊聲應是。論地位,同是一等大丫鬟,碧桃可比不上金鸚等服侍老太太的人尊貴。但如今藍家內宅裡當家做主的人可是如瑾,碧桃又是如瑾身邊第一等心腹之人,自然能夠使喚動其他丫鬟。她發了話,連秦氏跟前的飛雲都要忌憚。何況凌慎之入內宅之事非同小可,只要不傻,沒人敢胡亂往出說。
於是丫鬟們各自散去做事,有進去幫著孫媽媽的,有出去準備食水藥物的,外間裡便只剩下瞭如瑾碧桃和凌慎之。
孫媽媽抱了襁褓中的小女孩子出來,徑直走到凌慎之跟前:“先生是恩人,看一看我們七姑娘吧,姑娘給您謝恩了。”
她抱著孩子朝凌慎之深深福禮,相當於這孩子朝恩人道謝了。
這本不合規矩禮法,但孫媽媽可算是除如瑾之外最關心秦氏的人了,只要秦氏得救,她才不管別的,只認準了凌慎之是恩人。
凌慎之剛對如瑾的舉動稍微釋懷,猝不及防又被孫媽媽行了個禮,無奈作揖還禮,對秦氏跟前的人給予了相當的尊重,“不單是在下的功勞,夫人母女平安,也要感謝接生嬤嬤的推拿手段。”
孫媽媽還要說什麼,如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