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大夫,一個個都不會看病。會芝堂好好的蔣先生卻請不來,往日你三姐看病可都是專請他,就算他沒空也有徒弟來。誰知如今換了是你,連他徒弟都不屑登門,只欺負你是庶出罷了。”
藍如琦本來靜靜躺著任憑董姨娘絮叨,聽到會芝堂,被子下的手緊緊抓住了被芯軟錦,啞著聲音道:“姨娘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你抱怨幾句人家就肯來麼。”
董姨娘沒注意到女兒話裡的怨氣,擦擦眼淚嘆口氣,“是沒用,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沒用。這麼些年了,若不是你弟弟如今也只能盼著他快點長大了。”說著眼睛不經意掃過石竹。
石竹尷尬垂了眼簾:“姨娘讓姑娘好好睡一會吧,頭暈著,別引姑娘多說話了,咱們回去可好?”
董姨娘驟然站起來,“回去頂什麼用?姑娘還難受呢,少不得我再去求太太派人請大夫。”說著一陣風似的走出了曉妝院。
石竹勸又不好勸,趕忙追在後頭跟著,一路急匆匆的小跑,頗不體面,只覺路遇的婆子丫鬟都在看她笑話。漲著臉跑著,誰知快到幽玉院門口時董姨娘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這樣多的花?”
幽玉院不遠處石徑兩邊,燦爛奪目開著高高矮矮的時令鮮花,日頭底下流光溢彩地晃著人的眼,連急急火火的董姨娘都被吸引了。
石竹知道緣故,喘勻了氣解釋道:“是植造房新移栽過來的,聽說名品很名貴,到底比往日那些好看許多。”
“植造房”董姨娘看看不遠處幽玉院的粉牆月亮門,微微蹙眉,“要不是太太接管了植造房,恐怕還沒有這些。到底是正室太太,咱們比不得。”
石竹見一句無心話又勾出了董姨娘的自傷自憐,連忙住了口。董姨娘在花前呆立了一會,轉身向前進了幽玉院。
不料秦氏正在午歇,有飛雲出來問是什麼事,聽說要請大夫,就自主打發人去東府要腰牌安排,讓董姨娘回去等著便是。
董姨娘笑著謝過,轉回頭時卻立時拉下了臉,一路悶悶地回了曉妝院。“到底不拿我們當回事,只遣個丫頭打發我。”
這一日晨起眾人在南山居請安,秦氏和如瑾到的晚,進屋時張氏已經帶著兒女們早到了,團團圍坐在藍老太太身邊湊趣說笑,加上眾人帶著的婢女,滿滿擠了一屋子人。
自從二老爺藍泯回家上演過子孫滿堂的其樂融融之後,大約是張氏覺得此法奏效,每天請安都帶齊了兒女,連段姨娘所出的六姑娘藍如瑤都日日不落場,再也不被張氏說是體弱不敢出門,常讓乳母抱著在老太太跟前依依呀呀地說話。
藍老太太年紀大了,倒也喜歡小孩子在跟前熱鬧,藍如瑤又生得玉雪可愛,老太太每日見了就合不攏嘴。秦氏進門的時候,她正親自喂小姑娘吃糕餅。
秦氏給婆婆請了安,到旁邊椅子上安靜坐了,這邊如瑾跟張氏等人見禮。寒暄之後看看屋中,恰好只剩下羅漢床邊一把椅子還空著,只是旁邊正好是藍如璇。
“大姐姐。”如瑾走過去挨著她坐下,點頭招呼。
藍如璇臉上略略施了薄粉,氣色不錯,兩滴玉粉色月圓墜子晃在耳邊,微微偏頭,就是一道瑩潤流光。
紅唇上揚,她衝如瑾溫柔一笑:“三妹妹,許久沒在我身邊坐了,倒讓人誤會你我疏遠。”
如瑾亦是微笑:“那是旁人不知我們情誼深厚,胡亂揣測罷了。”
“正是。”藍如璇輕輕扶穩頭上魚戲蓮葉垂珠流蘇,眼波柔麗,“骨肉至親,怎會疏遠呢。”
藍老太太將手中最後一塊豆沙糕喂進小孫女嘴裡,拿過溫熱帕子擦了擦手,側頭朝這邊笑道:“你們聊得熱鬧。”
藍如璇彎唇一笑,如瑾垂眸不語。
眾人又親親熱熱說了一會話,東間擺上了飯,藍老太太心情好,讓把各房的份例都送到這裡來,留下眾人一起吃早飯。自然沒有人不應承,全都湊趣。秦氏也含了笑上前,與張氏一左一右攙著婆婆走下羅漢床。
如瑾盈盈從座上起身,碧水流光馬面裙輕擺,蔥香底繡鞋在裙邊下若隱若現,款款跟在母親身後。
“咦,那是什麼?好看,我要!”
才走了幾步,身後傳來小姑娘藍如瑤稚嫩的嗓音,引得眾人紛紛回頭,只見藍如瑤被乳母抱在懷裡,正眨動烏溜溜大眼睛盯著地面。
順著她目光看去,牆邊圈椅下一張杏粉色的桃花素箋正靜靜躺臥,還綴著玫紅絲線編織而成的如意同心結,在青黑色方磚地上顯得十分惹眼。
正是如瑾方才坐過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