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唇角更翹幾分,這才抬起手,虛扶一把。
如瑾叩首起身,仍然恭謹低頭。皇后便說:“倒是個知禮的。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罷。”
如瑾慢慢揚起臉,眼眸卻是低垂的,不能與皇后對視。鳳座上的人不用看,她也記得那雍容高華的模樣。感覺到皇后的目光像電光一樣將自己從頭到腳射了一遍,如瑾默默的等著,不說也不動。
皇后說:“好一番模樣,只是年紀小了些,還沒到長開的時候。再過個兩三年,必是豔壓群芳的。”
這話不好聽。以色侍人是卑賤事,皇后這身份,誇獎女孩子顏色好不該用這個詞。而且豔壓群芳多用來形容牡丹花王,如瑾怎麼能當著國母受這個稱讚。
“臣女陋質,娘娘過譽,實不敢當。”她跪了下去。
皇后未等她膝蓋落地就伸手,挑了挑眉,“不必拘禮,本宮是真心看你不錯。”
如瑾便也順勢而起,又垂首不說話。是皇后主動傳的她,有什麼事,讓皇后先開口好了。
宮女捧上菊花甜湯來,是皇后每日必用的清火明目之食水,皇后就著宮女的手慢慢飲完了一盞湯,漱了口,擦了嘴,這才轉頭繼續說話。
“一會本宮侄女到了,咱們一起去拜佛。”
“臣女謹遵娘娘吩咐。”不管心中如何疑惑,如瑾言語態度上一絲不錯。
“何必這麼拘束。”皇后慈愛地看著她,閒話幾句,忽然抬起帕子掩住了鼻端,“怎麼燻這樣濃的香,滅了燻爐吧。”
宮女上前回稟:“娘娘,奴婢們並沒有薰香。”說著,目光移向如瑾。
皇后便也順勢看向如瑾腰間的香囊,指了指,“你喜歡濃郁的香料?”
如瑾欠身:“臣女冒犯,燻著了娘娘,求娘娘寬恕。”
方才下跪的時候,她借勢拉了一下香囊的掛帶,讓香囊開了一個小口,裡頭氣味濃烈的香氣便散發出來。是她精心準備的俗香,量多了,嗆人得很。
她肯定皇后知道選秀那天的事。體有異味,弄濃香來遮掩是必然的。她得把這個謊維持一段時間,不然豈不成了欺君。
果然,皇后有洞悉般的微笑露出來:“不要緊,年輕女孩子喜歡用香,讓本宮想起了昔日時光。跟你這麼大的時候,本宮也是極愛這些玩意的。”
如瑾誠懇的感謝皇后寬容,但沒有順著她拉家常。
不一會有安國公府的孫小姐到了,張六和張七,一個溫婉,一個傲慢,並肩走入殿裡。
和皇后問了安,張六得體的和如瑾見禮,選秀時曾有一面之緣,倒也不算是陌生人。張七卻不拿正眼看人,如瑾也不理她。
接下來,陸續有年輕的女孩子到來,除了留給皇子們的十個秀女,還有一些不是秀女的姑娘。聽著她們問安見禮時閒聊的話頭,如瑾這才知道今日的相聚早在昨天就定下了,時辰在申正,如瑾比她們早來了近兩個時辰,站在日頭底下苦曬。
還好她身子不便,正需要暖陽的溫度,不然在等候皇后午睡的時候恐怕已經被曬躺下了。
一屋子年輕女孩,將偌大的鳳音正殿擠得滿滿,足有二三十人。宮女秋葵拿著一張寫滿了名字的紙對照半晌,輕聲跟皇后說了聲“齊了”,皇后便笑說:“時辰不早,隨本宮去吧。”
人群裡有海霖曦,她沒和如瑾打招呼,如瑾卻走到了她跟前,“曦姐姐,聽聞宮裡有三處供奉,今日是去哪座佛堂?”
海霖曦被如瑾身上的濃香嗆了一下,抬帕捂了鼻子咳嗽兩聲,露出一副“你果然不知道”的神情,漫不經心答道:“是去弘度殿。”多的一句也沒說,自從慶貴妃當眾發難,她就不和如瑾親近了。
弘度殿,那裡駐殿的是一位老尼。如瑾還記得她瘦骨嶙峋的樣子,和肥頭慧一形成了鮮明對比,聽說她是修苦禪的。
又追問了幾句,如瑾才搞清楚今天要做什麼,原來真是給皇子選女人。
除了十個秀女,其餘人或者是如她這樣落選的,或者是非官門的良家女子,素有賢名的,皇后要帶著她們一起在弘度殿誦唸妙法蓮華經,打著為嫡公主祈福的旗號,其實就是挑皇子妃和妾婢。
如瑾跟在隊伍裡一路走到弘度殿,老尼妙恆率座下四位弟子在宮門前迎接,請了皇后進殿,將眾女安置在殿前階下。
儀式並沒有立刻開始,皇后似乎在等人。
過了一會,院門外走進來兩列內侍,引著一胖一瘦兩個和尚進門。胖的如瑾認識,是梵華殿的慧一,瘦的那個白眉白鬚,很有高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