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這樣的話都敢說!
張六娘終於知道所嫁的夫君和別人不一樣。
外面傳揚的他的無能、不上進、不清醒,原來都是謠傳。她突然產生了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想法,想知道他的風流之名,是不是也是謠傳。
談話進行到這裡,他有沒有挑蓋頭已經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張六娘非常明白自己要面對的,不再是大婚之日被冷落許久的處境,而是大婚以後,她會不會仍要承受這樣的冷落。
夫君在嘲諷她。他叫慶貴妃、媛貴嬪為母妃,卻把皇后叫做“你姑姑”。
張六娘開始後悔方才拿聖旨壓他了。
搬出皇后來,無疑是十分愚蠢的事情。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她還不如去永安王府呢,甚至去東宮也許都比在這裡好。可這種事不是她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的,到現在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成了長平王妃。
“王爺”很艱難的平復了心中的驚濤駭浪,張六娘收了眼淚,努力和夫君對話。
“王爺您即然這樣看我,我無話可說,也不想辯解什麼。日久見人心,以後您也許就會知道,方才那些話都是您錯怪了我。不過眼下,我為什麼想嫁進這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亮後我們該如何交待”
她低了頭,由女方提起這個話題實在是羞窘,可是她卻不能不提。當新郎的明顯沒有要洞房的意思,而且兩人之間的這個氣氛,又怎麼可能像正常新婚夫妻那樣相對。
張六娘實在不敢想象,如果天亮後賀禮嬤嬤們來檢查喜帕
在新婚之夜沒有被夫君接納的女人,日後怎麼在人前抬頭。不管長平王是否要面對上面的責難,她這個女人首先要承擔的是所有人的眼光。
長平王順著她的話頭,轉眸看向了喜床。
方才她睡過的痕跡還沒有收拾,被子掀開堆放到了一邊,露出下面大紅色的喜褥,一塊純白的寬大帕子鋪在褥上,那是新婚之夜承接女子初血的。洞房夜的清晨,宮裡來的賀禮嬤嬤們會收了這條帕子,檢查過血跡之後封在錦盒中,帶進皇宮去交差。
沒有這個,她算什麼皇家婦。
無比尷尬地主動提起,張六娘紅著臉,心如擂鼓。
出嫁之前,乳母嬤嬤私下裡已經將閨房之事教導過了。那種讓人羞窘至極的事情,每一想起都讓她不敢抬頭。
只聽長平王說:“那個啊,你自己解決吧。”
什麼?
張六娘顧不得害羞,愕然抬起腦袋。
什麼叫自己解決,自己怎麼解決啊!她羞憤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可是隻換來對方無所謂的微笑:“怎麼,你想到哪裡去了?隨便割破哪裡,滴幾滴血上去便是。”
張六娘幾乎暈過去。
“好了,今夜就這樣過。本王喝多了酒頭疼,而且也沒心情。”
估計就算沒喝酒,他也不會有心情吧。張六娘無比黯然的想。
長平王站起身,隨意彈了彈衣袖,然後慢慢走到床邊,脫掉外衣,拉過枕被躺下了。臨睡前還說:“生在安國公府,嫁來這裡,你都是身不由己。既然你只求一生平安的容身之所,本王給你就是。其他的,不用多想。”
七月份的炎夏,張六娘渾身發冷。
她緊緊看著大紅喜床上怡然安睡的男人。他怎麼能這樣和她說話,他怎麼敢?!
一瞬間張六娘特別希望自己變成頭腦簡單的七妹,等天亮了就衝進宮裡去,將新婚這天所受的一切恥辱都一股腦說給姑姑聽。然後,冷眼看著姑姑收拾這個不知輕重的男人,等他熬不住了,再享受聽他求饒的樂趣。
那樣才解氣。
她攥緊了拳頭。
可是床上的長平王很快就進入了熟睡,呼吸均勻,睡得很香,完全將她晾在了一邊,絲毫不顧忌她作何感想。
他根本就已經篤定她不會莽撞行事了吧?他知道她不敢那麼做,一定知道。張六娘恨恨的想。
她從來沒有如此羨慕家中的七妹,如果自己不長這麼多心眼,不懂這麼多事該有多好。
可她偏偏是張六娘。
只能對著熟睡的夫君發發狠,然後什麼也不敢做。如果她真的跟姑姑告狀,這輩子也就完了。無論是在安國公府還是長平王府,她都不會再有位置。
喜床很大,長平王獨自躺著,旁邊還空著好大一片地方。張六娘卻不想躺上去,即便身上疲乏得要死,她還是慢慢走到椅上坐了。
外間應該有長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