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口氣,如瑾站直了因窺望而彎曲的身子,苦笑一聲準備回頭,猛然的,門外卻響起一聲低沉的悶笑。
“僻靜山寺,隔門相窺於我,敢問姑娘意欲何為?”
不是那個人!
如瑾心中一鬆,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惱怒門外人驟然欺近的失禮。
這樣明朗的嗓音,與那高高在上的尊貴之人完全不一樣,即便是刻意去厭惡去忘記,她仍然記得那把威嚴的聲音,從來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連與女人笑談的時候都不曾鬆緩過。而門外這一位,言語裡帶著嘲弄的戲謔,似是富貴人家的紈絝公子一樣,絕不是那人能做出的姿態。
如瑾一直僵硬的身體頓時鬆懈下來,緊繃的神經也輕鬆了,因了這一鬆,連門外人故意的冒犯都未曾在意。
碧桃向來是不肯饒人的,聽了那人言語,頓時立起了眉毛:“哪裡來的狂徒!你可知冒犯了誰?還不快走開,再敢無禮給你一頓亂棍嚐嚐!”
男子笑笑:“襄國侯家的女眷麼?端是厲害。”
“知道還不快走!”碧桃低喝。
青苹低聲道:“姑娘,咱們趕緊回去吧,這人不像好人。”
如瑾點頭正要走,卻聽門外男子一聲嘲諷的笑:“人說襄國侯家一代不如一代,看來所言非虛,家裡女眷出來上香都不知隔絕外人,年輕姑娘還喜歡偷窺男子。”
如瑾心中微怒,清了清嗓子衝外道:“不知襄國侯府如何得罪了閣下,得閣下這樣貶斥。老太君上香不趕走外人,一是為了不擾民,二是以平常香客之心虔誠向佛,有何不妥麼?敢問閣下又是何等守禮之人,能欺到女客門外說出這樣的話來?”
門外人略怔了一怔,進而輕笑:“看著端方穩重,竟是這樣的性子。”繼而聽得腳步漸遠,似是走了。
如瑾看著緊閉的門扉皺了皺眉,不再停留,轉身走開。
又是一個悶雷炸響,雨絲變成了大顆的雨點,噼噼啪啪從天而降,在天地間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
如瑾在雨裡走著,鞋襪都溼了,不過卻未曾在意,只是有些懊惱的回想著方才自己過於失態的舉止。不過是一個相似的臉孔,竟然讓她激動至此,原以為重生之後的許多天以來,心境已經漸漸平復了,卻原來還是這樣放不下。
總是不由自主的糾結著前世的恩怨罷,亦總是,不由自主的恨著那些人悵然地默默走著,想著,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瑾驀地停了腳步。
“姑娘?”兩個丫鬟對如瑾連番的奇怪舉止感到有些惶恐。
如瑾緩緩搖了搖頭,似在說服自己。
“不是,應該不是。”
她方才突然想起在宮裡時聽其他嬪妃們議論的閒話,說什麼當今的幾個皇子裡相貌最像聖上的是老七,但性子最不像的也是老七,聖上那樣威嚴尊貴,七皇子卻是輕浮得緊,十分紈絝浪蕩
不是,不可能。如瑾甩了甩頭,將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迎面遇見前來相迎的南山居丫鬟,說是因看見雨大怕她們害怕,特意過來接,青苹笑著跟她道謝:“小燕妹妹真有心,方才幾個雷,我們是有些嚇著了,正要趕緊回去。”
小燕笑了笑,殷勤地引著幾人回到老太太聽經的隔壁。
052 蹊蹺出診
踏進門裡的時候,天際猛然一個驚雷炸開,雨水終於轉為傾盆之勢,飛瀑一般嘩啦啦洩下來,砸的石磚地啪啪作響。如瑾轉身去看,只看見天地一片茫茫的白色。
有個去關緊院門的小丫鬟未曾跑回來,單薄紙傘擋不住風雨,轉瞬被淋了透溼,回到廊下一站,腳底下就積了一灘水。小丫鬟胡亂用袖子抹著額際溼淋淋的頭髮,嘟著嘴懊惱。
“見你在宮牆邊躲雨,那牆簷又有多寬,能擋住什麼,眼見著從頭到腳都溼了。不過別人淋雨都是狼狽,你倒別有風致。”
看見淋雨的小丫鬟,如瑾腦海中無端端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眼前恍惚現出某個褪了色的畫面,宮燈昏黃,香爐嫋嫋,寢帳亮眼的明黃色晃得人發暈,年過四十卻依然俊朗如昔的男子捏了她的手,含笑說著讓她臉紅的話。
那是第一次承寵。忐忑,慌亂,羞窘的心情尚未平復,第二日去皇后宮裡請安,就成了眾人嫉恨的新寵,之後,忽冷忽熱的恩寵和連綿不斷的爭鬥算計,伴隨著她走過那段幽暗蒼白的人生。
一切,都只不過因了雨中一場偶然的邂逅罷了,想想只覺可笑。
突然想起方才在後院遇到的人,那樣酷似的相貌,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