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打聽董婆子等人之事辦的不錯,這次便也交給你。找人去會芝堂打聽打聽,看今日去亂傳話的人是個什麼形貌。”
碧桃一愣,略微思索反應過來:“姑娘是怕今日的事和咱們有干礙?不會吧興許就是哪個閒漢吃飽了撐的亂玩罷了。”
如瑾搖頭:“外頭閒漢怎會輕易弄到咱們府裡的奴役衣衫,且還清楚知道咱們行蹤,大雨天的,誰會如此費力亂玩。”
053 暗中傳信
碧桃凝眉想了一想,點頭道:“倒也是,那麼奴婢這就去找人問問,若是閒人無心也就罷了,若是什麼人有意做的,咱們也好早點防備著。”頓了一頓,又說,“姑娘,容奴婢說一句,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真要是誰故意安排的大概不會用咱們府裡的人,輕易不讓人查到。”
如瑾笑道:“你越發長進了,思慮很周詳。這個我也清楚,不過是去碰碰運氣,倘若真能問出點什麼,也省了咱們許多力氣不是。”
“奴婢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有一絲機會就別放過。”碧桃鄭重答應下了,因瞭如瑾一句“長進”,心裡喜滋滋的,臉上就有了笑意。
如瑾看在眼裡,提醒道:“沉穩著點,做得隱秘些,別讓人察覺了。”
“姑娘放心,小三子雖然整日吊兒郎當的,但我的事他不敢不好好做,這些年他窮困著都靠我接濟呢。他人也機靈,不會給姑娘添麻煩。”小三子是當日和她一起被人送進府裡的樂伎,現今在外院跑腿做雜活,也稱得上一聲師弟,從小同在戲班子里長大的。
如瑾點頭:“那就好,說起來你也不易,月錢就那麼一點還要接濟舊日的同伴,若非心地善良的不會做這樣事。”
碧桃臉有些紅,低頭道:“其實奴婢也不是什麼善人,不然當初對姑娘只是我們從小離了爹孃,身邊沒有親友,就把一起玩鬧學藝的兄弟姐妹當親人,情分與別人不同些,見他們困頓,有點看不過眼罷了。”
如瑾顏色和緩的笑了笑:“當初的事我不在意,你亦不用耿耿於懷。那時你對我雖然不是太好,但也沒做過太出格的事情,頂多耍耍性子罷了,與某些吃裡扒外的比起來,你就是好的,況且當時也怪我沒在你們身上花心思,難免你們各懷心思。”
“姑娘這樣說奴婢無地自容”碧桃頭低得快要埋到胸口。
如瑾微微一笑,拾起妝臺上一根細細的攢絲鑲珊瑚金釵,順著織錦桌布繁複錯雜的花紋一下一下輕劃。沉吟片刻,她丟開金釵抬了頭,沉聲道:“去打聽的時候,一定記得透露給凌先生,今日去上香的是我,是被他重新開過藥方的藍家嫡出小姐。”
碧桃從方才的窘迫中回過神,見如瑾說的鄭重,趕緊答應了,又忍不住疑惑:“為什麼要這樣說?”
“他若聰明,就會明白。他若心善,就會幫我。”
碧桃若有所悟,見如瑾似乎還有話說似的,就等著聽下文。如瑾卻頗為躊躇,又重新拿起簪子在桌布上劃來劃去,很是舉棋不定的樣子。
碧桃試探著問:“姑娘是不是擔心他不肯幫忙?要麼,拿些銀錢或貴重東西給他做酬謝?”
“若是拿銀錢過去,他大約就不肯幫這個忙了。”如瑾搖頭,又想了一會,最後深吸一口氣,“罷了,就這樣吧。你再傳給他一句話,問問他,城裡關於他的流言蜚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問他還記不記得。”
“姑娘這是?”
如瑾一雙烏眸像是夜幕中最高遠靜謐的星星,聲音亦如星空下拂過的風:“求他,不若讓他明白利害。幫我,也是幫他自己。”
這一夜,月華如水,靜陳高天。
十五的滿月,連日來烏沉沉的墨色天空被照得清如琉璃,整個藍府的房舍花木也盡皆收攏在這娟娟清輝之中。
月色從細密的紗窗透進來,如瑾躺在床上,身上蓋了白梅青底織錦薄被,讓人移了屏風,捲了簾櫳,對月而臥。卻是很久沒有睡著,屋裡靜悄悄的,依稀能聽見外頭銅壺細小的滴露聲,如瑾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月輪,臉色清冷如霜。
連日來紛亂的畫面團團在腦中轉著,一如窗上斑駁花影。“這一世,終究是不能幹乾淨淨地過了。”幽深長嘆吞沒在夜色裡,是明月也照不亮的晦暗。
想起那日揭開簾帷的短暫相對,那樣溫和乾淨的人,因了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出診,大約也要被她帶累著,染了這淤泥一樣的汙穢。
人生在世,似是雪紙一樣,總要面臨被烏墨點染的宿命。
次日晨起,天空碧汪汪的,炫目美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