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麼盒子裡還有張小紙條兒啊?”她將簪子放回盒中,拿起一張明黃的小箋緩緩念道,“髻雲淺露月牙彎,獨立西風意自閒。書破綠蕉雙鳳尾,不隨紅葉到人間①。”
“瞧著這字兒倒是皇阿瑪的筆跡呢!”她拿著小箋對我笑著道,“皇阿瑪就愛酸,送件生辰禮物還附首什麼詩啊?”
胤祥原本正笑吟吟的望著我,聽八公主念罷身子猛的一震,那如陽光般燦爛溫暖的笑容頓時就凍住了,彷彿一下子進入了數九嚴寒一般,俊臉色霎時慘淡,額頭上還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雙拳握得死緊,關節都泛白了。
八公主見他不回答,就狐疑的瞥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難看,頓時關切的說:“呀,哥,你這是怎麼了呀,怎麼臉色一下子白得跟紙似的,一點子血色也沒有啊?”
“我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他神色複雜的看著我,急促的低聲說,“我先走了!”說罷他就踉蹌著步子走了。
“咦,你的傷風不是已經好了麼?怎麼會又突然不舒服了呀?”八公主咕噥著,擔憂的朝他叫道,“哥,你回去一定記得讓太醫給你瞧瞧!”
我此時是暗自心驚,康熙他特意寫了這首詩放在盒子裡,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吧!勉強的笑著道:“公主,我我也有些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哎,宛如,宛如”八公主追上來,將小箋放進盒子裡遞給我,“你忘了東西啦!這可是皇阿瑪送給你的生辰禮物呢!”她見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關切的問,“你怎麼了呀,怎麼臉也白得跟張紙似的?”
“我頭疼!”我拿著盒子,只覺得頭真的痛了起來。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屋子,將盒子隨意的朝梳妝檯上一丟,有氣無力的躺倒在床上,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康熙他為什麼特意在我生日這天賞根簪子給我,是真的湊巧還是他有意如此?而且,他為什麼會賞給我一根和我丟失的那根一模一樣的簪子?最重要的是那首詩似乎並不是新近寫的,從陳舊的墨色上看至少已有多年了,他故意將這首陳年所寫的詩放在盒子裡跟簪子一起送給我,究竟是什麼用意?
我躺在床上想著想著,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等我一覺睡醒,已是黃昏了,我撐起仍有些發軟的身子,步履虛浮的走到梳妝檯前。望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愁眉緊鎖的少女,一眼瞥見頭上那根瑩潤亮潔的白玉簪子,立即毫不遲疑的拔了下來,依舊放回盒中,也沒這個心思去研究這根簪子究竟是哪路神仙送的,只是單手撐頰凝望著那隻明黃的錦盒,默默的想著心事,那抹明亮的黃色此刻看在我的眼中,竟是那樣的刺目,刺得我的眼睛疼痛不已。
忽然,我聽見有人在輕輕敲我的窗子,心中一動,剛才胤祥曾經跟我說,待會就給我送生日禮物來,是不是他來了呀?想到這裡心中一喜,忙推開窗子,卻失望的發現屋外並沒有胤祥的身影,突然,窗臺上擺著的一隻金絲楠木的盒子赫然跳入眼簾,是他放的嗎?可是他為什麼不肯見我呢,是因為顧忌康熙送這首詩給我的緣故嗎?
我遲疑了一下,伸手拿起盒子,又探出身去朝窗外仔細的張望了一下,見四周真的沒有人,只好悵然的關上窗。開啟盒子一看,裡面又是一根和我丟失的簪子一模一樣的梅花簪,只不過是以罕見的粉色芙蓉玉雕琢而成,溫潤瑩潔,隱隱有種金色水光流動的感覺,是極其稀罕的金絲芙蓉玉!我一眼就立即喜歡上了,拿在手中細細的瞧著,忽然,我瞧見簪子上刻有兩個細小的字“盈盈”,是他,一定是他送的,只有他知道我的表字!
我立即將簪子簪在頭上,對著鏡子歡喜的左照右照,一眼瞥見盒子裡還有一方摺疊齊整的絲帕,粗看之下是素白的,細看之下卻是隱隱泛著一層極淡的幽藍光芒,好奇的拿在手中,帕子摸上去又滑又軟,從紋路上看不太像是尋常的絲織品,隱約透著一股玫瑰的馥郁甜香,這盒子裡為什麼要放這塊素帕呀,且這上面又沒題個字繡些什麼圖樣心中一動,忽然了悟,緩緩吟道:“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思)來豎也絲(思)。這般心事有誰知②?”
我將帕子拿在手中靜靜的看了許久,緊緊的貼在胸前,嘴角揚起一抹極其甜蜜幸福的微笑,春天,真的已經來了呢!可一想到康熙送的那首詩,嘴角緩緩垂下,秀眉深深的蹙了起來
註釋:
①元·楊維楨《題芭蕉美人圖》。
②明·馮夢龍《山歌》。
第十五章
雖然,接下來的日子,康熙待我一如往常,並沒有再對我有任何別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