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這種沒有根據的東西啊。」雨宮的口氣有點冷酷。
「我相信的不是『這種東西』,我相信的是家人對我的心意,就跟你們會在桌前或客廳裡擺上一大堆與家人或朋友照片意思相同,這是一種牽絆。」青婉寧毫無懼色地對雨宮這麼說。
「失禮了。」雨宮放緩了神色,卻又道:「不過這種東西到底有沒有用,你自己現在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那是、什麼意思呢?」青婉寧唇角顫抖了下,還是扯出了笑容。
「『藥。』」雨宮緩緩吐出,「長期地在吃吧。」
青婉寧想起剛才雨宮幫自己收拾的東西中,有著藥盒。裡頭五顏六色的有好多種,就跟糖果一樣,不過,藥就是藥。
「那個是維他命跟減肥藥啦,真是的,不要叫女生說這種事情,你一定有被誰嫌過說不解風情吧?」青婉寧揮了揮手。
「先不說你需不需要減肥藥,我可沒看過有長成那樣的維他命啊。」雨宮從喉頭髮出像是嗤之以鼻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醫生』一樣的口氣啊,天宮先生。」青婉寧直直地望著雨宮。
「那麼就算是吧。」雨宮靜靜地吐出了疑似違背飛鳥做的人物設定。
「莫非是地下醫生?專門幫無法去普通醫院的患者動手術,然後收取高額手術費的那種?」青婉寧打蛇隨棍上地追問著,眼神透出的興趣滿點。
「我為什麼要做那麼麻煩的事?」一般的地下醫師大多都是無法考取執照,或是因為某些事情被吊銷醫師執照的傻瓜,他又沒有失去執照,為什麼非得去做那種事不可?通常密醫所提供患者的醫療環境很糟,在那種狀況下做手術,違背自己的美學。
「因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表面上是普通的大學講師,私底下卻是邪惡的地下醫師,有天卻遇上一個被神秘組織追殺,天使般美麗的失憶少女,在一時興起下男人拯救少女逃出追殺,沒想到這麼一來卻連自己也成為了追殺目標,於是兩人就在近未來的舞臺中上演了一出充滿驚險刺激的逃亡羅曼史」
「顯然是從各處抄襲而來的劇本啊,這種程度的話連百老匯外圍的實驗劇場都搬不進去。」雨宮嘲諷著。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不過雨宮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會主動跟這個女人進行交談並不是因為自己現在被「設定」成「喜歡與留學生聊天的熱心大學教授」的關係。
「受歡迎的劇本不管重複幾次都會受歡迎啊,從以前到現在,你以為類似麻雀變鳳凰這樣子的東西被重新做過幾次了?可是不管看幾次就是會感動不已,並不是說要放棄努力而去期待從天上掉下來的幸運,正因為是機率極少的事情,所以才會感到美好啊。」青婉寧終於從包包中找到了假指甲用的膠水,將無名指上掉落的那片黏回去。
「這還真是充滿夢想的一番話啊。」
「我到死之前,都要充滿夢想。」青婉寧把膠水蓋子轉緊,往包包裡丟。
「那是什麼啊?」
「因為死掉之後就什麼都不能做了。」青婉寧嚴肅地抿起唇。
「對我來說,死亡才是追求最終平靜的答案本來該是如此。不過死亡的世界如果還是如同現世般喧囂不安,那麼不管到哪裡去都是地獄,不過是上上下下地輪迴旋轉而已。要擅自擁抱夢想是你的事,要努力追求什麼也是你的事,但如果當你發現本來以為是終點的旅途,其實還會無限延伸下去的話,到底會有多麼絕望呢?真想看看你那個時候的表情啊。」雨宮殘酷地笑了。
就像鬥著貓鼬的眼鏡蛇,嘶嘶吐著信、哈地露出獠牙。
「不對,『絕望並不是那種時候產生的』,絕望是出現在確定到手的希望被封殺的時候,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希望的話,絕望什麼的根本不會存在。就跟疼痛是相對性而不是絕對性一樣,靜脈嗎啡只能一次一次地越下越重,尤其是自己又知道這種步驟幾乎不可逆時,那個才叫做,絕望。」
貓鼬壓低著頭,蓄勢待發後的奮力一撲,對準眼鏡蛇的喉頭用力咬了上去。
「你跟我本來想像的,不太一樣啊。」
雨宮博士,對於眼前女人的話,感到了些微的疼痛感。
彷彿嘆息。
這一天,眼鏡蛇放鬆了纏繞在貓鼬身上的長長軀體,不知道為什麼,它、失去了某種抗爭心。只是,貓鼬的牙齒還咬在那蓋滿厚鱗的喉頭上,不能再進擊一寸,也拔不出來。
尷尬而困窘的狀態。
「感謝你能夠彎下腰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