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喝洋墨水的福,像是碼報上頭那些囉哩叭唆詩籤、還是一堆鬼畫符,我是咋都不信的,不過如果是神仙老爺說的話,這可就不由人不信了,對不?」飛鳥流裡流氣地擺了擺手,頗有小賭徒的老練感。
口中的「碼報」指的是一些專研究地下六合彩的小報、薄志,每期上頭刊載了像是為了湊字數韻腳的怪詩,還有小孩塗鴉等級的奇妙圖畫,據說是經過高人指點,能從中預測到下次的開獎數字。
當然內容不只這些怪力亂神的,還有教人如何包牌、用什麼依據去下注,另外將歷年的開獎號碼做出統計來概算機率。不過要是拿這種東西去給雨宮看的話,對方肯定只會用最正常的計算來回答:四十九個數字平均出現的機率是固定的,碰運氣吧你。
「嘻嘻嘻嘻、說著碼報是胡言亂語,卻又相信神明很靈,你還真矛盾啊!」飛鳥的話把青婉寧逗得很開心,她用關節突出的手指按著肚子,又笑了一陣,「這麼說起來,還沒問你們的名字呢。」
「宋明。明天的明,叫我Ethan也可以。前面那個看起來像教書先生的叫天宮遼介(中文念起來雖然不同,但日文讀音卻跟雨宮涼介(AMAMIYA RYOUSUKE完全一樣,另一個叫寶生凌駕,全是在留學生會館認識的傢伙,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彼此也挺兄弟的,這會兒就約了一起到臺灣走走看看。」飛鳥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なるほど、そういう設定か(原來如此,是這種設定啊)」仗著青婉寧聽不懂日文,凌駕小聲對雨宮道。
「らしいな。(似乎是呢。)」雨宮像是有些複雜地微微點了下頭。
「喂喂、那個天宮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啊?留學生?有點年紀了吧?」青婉寧偷偷地問著飛鳥。
「他在大學裡頭教日本文學的,好像是興趣吧,經常到會館裡頭跟留學生聊天,還寫過幾本書的樣子,不過沒看過。我雖然不是留學生,因為會館需要會中文的當接待,就在那裡打工了。寶生就是留學生,剛到洛杉磯的時候還傻不愣登,連超市在哪兒都不知道,會館那邊幫了他許多忙。」飛鳥回答。
「い、意外と細かいな!(這設定意外地真詳細!)」凌駕張了張嘴。
「らしいな。(似乎是呢。)」雨宮重複著先前說過的臺詞,只是更增添了層微妙感。
「我帶你們去吧!」青婉寧用力一揮,貼滿水晶指甲的手正紮在飛鳥肩上,「我知道你講的那間宮廟在哪裡,由我這個本地人帶路比較快吧?」
正如飛鳥所料,青婉寧吐出了這樣的話——唯一沒預測到的,是那刺著自己肩膀發痛的指甲。
「這裡這裡。」青婉寧走在前頭用力招手,腳下的閃亮涼鞋在路邊燈光的反射下顯得刺眼。
天色從昏黃轉成深深的紫黑,臺灣小姐帶著他們東彎西繞,路邊攤的小吃也是不斷照買照吞,最後凌駕從揹包中摸出了自助旅行指南書上推薦的:大型環保購物袋,把一時吃不完的,或是吃完找不到垃圾桶丟殘渣的,全部裝進去,這才順利解決了「人手」不足的問題。
呃、好飽。
意外的是間看起來不太起眼的小廟。這倒是出乎凌駕等人的預料之外,本來以為既然是變成王特地挑選的靈驗宮廟,照理說就算沒有金碧輝煌,好歹也有些獨到的氣派,但眼前的建築物看起來雖然有著紅瓦飛簷,門口兩根盤龍柱,色彩卻沒有很亮眼,不如說好像蒙了層灰色。
是因為在夜晚看嗎?不、不對,凌駕稍微閉了下眼又睜開,是感受,從建築中隱隱感覺有某種力量,卻是混濁的。他與閻魔、秦廣或是其他王之間或多或少都有接觸,他從他們身上也同樣會感受到所謂的「力」,那種力,或是「氣息」之類的東西,是非常強烈而清澈的,有些似三月微風、有些似雨後土香、有些似冰涼溪水。
可是這個卻像是,濁劣的泥濘。
他輕輕拉過飛鳥道:「裡頭的東西,並不是那麼正面喔。」
「你知道?」飛鳥問。
「只是感覺而已。」凌駕回答。
「既來之則安之。」飛鳥笑笑。的確,如果是什麼光明正派的天道神明進駐之所,才不會搞這種什麼地下六合彩報牌呢。
「這裡不是冥道,為了滿足人類慾望而產生出來的『神』,依照供需法則的原理來說,就算存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那些真的是『神』嗎?還是人類擅自將那樣的東西安上『神』的名字呢?」雨宮露出些許嘲諷的笑容。
「嚴格來說的話,會進駐類似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