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先前那穩婆明明記的清楚,為何不能當證據?”潘友仁雙腳不丁不八,高手一般站在堂上。
“哎,潘兄這話就說地不妥了。”劉伯常在旁邊一揖禮道:“那老嫗行動都已不便,雙頰無力,已是將死之人,這老都老糊塗了的人,說的話如何做的準?更何況當年孫家擺設她確實記的清楚,可是誰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將當年的事情說與她聽再讓她記住前來構陷?”
潘友仁雙眼微眯。說道:“好一個無恥的構陷。”
劉伯常微怒,心道你們連這般無恥的事都能做,難道本人連說都不能說?
潘友仁也懶怠再理他,直接對堂上問道:“大人,難道您也是這般說法?”
堂外的百姓們已經大約信了崔靜卿的身世,畢竟那位穩婆的表演功力實在精湛,此時圍觀群眾們瞧出郴州知州老爺和孫家大約是要抵死不認,有些好熱鬧的便起著哄。
但大多數人還是沉默著,畢竟他們在心裡還是偏向著孫家,尤其崔靜卿的身後似乎是來自京都的勢力,郴州百姓們很忌諱反感這種狀況。
郴州知州老臉微紅,知道這抵死不承認穩婆供詞確實不妥,但看著孫蘭樹的眼神,知道也只有這樣硬撐下去,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名穩婆確實年老糊塗,這採信之權總在本官手中,若是一般民案,便如宋先生所論也無不當,只是先生先前也提到,刑部歸三等。這孫家家產之事,毫無疑問乃一等之例,若無更詳實可靠的證據,本官委實不能斷案。”
潘友仁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眉頭微皺,裝成失望模樣,尖聲說道:“大人!這可不成!事已久遠,又到哪裡去找旁的證據?我已找來人證,大人說不行,那要何等樣的證據?”
郴州知州心頭微樂,心想你這潘友仁再如何囂張出名,但在公堂之上,還不是被咱們這些官老爺揉捏的麵糰,不管你再提出何等人證,我總能找著法子不加採信,此時聽著潘友仁惶然問話,下意識說道:“人證物證俱在,方可判案。”
潘友仁不等他繼續說下去,雙唇一張,連珠炮似的話語就噴了出去,:“大人?何人判案?”
“自然是本官”
“既是大人判案,敢問何為物證?”潘友仁咄咄逼人,不給郴州知州更多的反應時間。
郴州知州微愣,欲言又止。
潘友仁雙手一揖,雙眼直視對方眼睛,逼問道:“究竟何為物證?”
郴州知州被他的氣勢唬了一跳,彷彿回到了許多年前,自己在考律科時候的場景,下意識應道:“痕跡,兇器,書證”
“書證?好!”潘友仁雙眼眯地彎了起來,大讚一聲,說道:“大人英明。”
郴州知州再愣,渾然不知自己英明在何處,遲疑開口問道:“潘先生”
潘友仁依然不給他將一句話完整說完的機會,極為急促問道:“大人,若有書證,可做憑證?”
“自然可”
潘友仁再次截斷:“再有書證,大人斷不能不認了!”
郴州知州大怒點頭道:“這是哪裡話,本官也是熟知齊律之人,豈有不知書證之力的道理,你這訟師說話太過無禮,若你拿得出書證,自然要比先前那個穩婆可信。”
這句話一出,郴州知州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為什麼自己忽然間變得這麼多話?他下意識往堂下望去,只見孫蘭樹與劉伯常驚愕之中帶著一絲失望,而那個叫做潘友仁的訟師,則滿臉得意地壞笑著。
潘友仁連番截斷郴州知州的話,將他思忖好的應對完全堵住,然後最後才突然放了一個口子,幾番挑拔,讓這名知州大人順著他的意思,在舉證之前,便搶先在眾人面前確認了書證的重要性,免得呆會兒再次出現不認帳的無恥場景。
這其實只是辯論上面很淺顯的心理手段與語言功夫,就像用一根香腸在狗的面前不停晃,卻始終不肯讓它快意地吃上一口,等著最後,你塞一根香蕉過去,那狗也會大喜全部吃光,而忘了自己本來是想吃香腸而不是香蕉,。
劉伯常發現知州老爺上了潘友仁的當,心裡暗自嘆息,他先前沒機會插話打斷,因為潘友仁這廝說話著實太快,而且那股囂張憊賴的口吻確實極易讓人動怒。
他與孫蘭樹互視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感到一絲疑惑,對方究竟手中拿著什麼書證居然可以證明崔靜卿的身世?
郴州知州知道自己被潘友仁玩了一趟,看著那人可惡的笑臉,恨不得命人將他去打上一頓,偏生此時又不能打,只得沉聲問道:“既有書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