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讓連錚去做說客,那就好。”長公主的臉上顯現出一點陰寒,揮了揮手,陸彥於立即起身告退。
直到陸彥於走遠了,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裡,這個小亭子旁邊的枝椏才猛然一動,一個黑影悠悠然站了出來,負手立在李緣漪的身後。李緣漪這時候才站起來,嬌俏的臉上一片寒涼蕭索,“這個陸彥於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在下聽到了。”聲音低沉暗啞。
“戶部尚書李潛挪用公帑的事情你可清楚?”
“在下對此一清二楚,當時在下就在那間大堂裡”,說話的是個黑衣男子,年齡莫辨,身後揹著一把模樣古怪似刀似劍的器具,“在下,就在房梁之上親眼看見這個李潛將當時互戶部所能週轉的所有錢財悉數調撥給了李蕭珏。”
“你確定是李蕭珏,而不是李瑾瑜?”長公主的語氣帶了一點玩笑的意味,不過這並不是一句問話,李緣漪接著又道:“這對叔侄真是有意思啊。”
Chapter43
“你知道該怎麼做,那個陸彥於不過是個明面上的卒子而已,你才是我,是我們的殺手鐧。”長公主轉身,看著黑暗裡的人影一字一頓地說道。
“在下不敢當。”那人語氣恭謹,一如所有人面對長公主時的態度。
“嘁”,李緣漪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也會這種客套話了?哎,對了,這麼長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殺手不需要名字。”
“好”,李緣漪的臉上忽然閃現過一抹哀愁,這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已經消失一段時間不知所蹤的李瑾瑜,想起了那個畢恭畢敬的戶部尚書李潛,想起了遙遠的龍首原,龍首原上的將士,在自己身側卻像是個陌生人一樣的皇帝,弟弟。以及,以及,耗費了她此生大半心血的龍鱗會。
“父親還是愛我的吧,送給我這麼一個優秀的殺手”。李緣漪在心裡說道,從很小的時候,在她和自己的親弟弟仍然長得非常相像,幾乎連父母親都認不出來的時候開始,她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請來全天下最好的國學老師,最好的武道高手教習自己的弟弟,卻只允許她學習什麼琴、棋、書、畫,連走路、說話的神情、語氣、姿態都有嚴格的要求。
她曾經為了學習國學、武術,軟磨硬泡才跟弟弟換來一次的機會,卻很快被發現,弟弟沒受到什麼處罰,反而是她這個長姐,曾經的懲罰令她永世不能忘。
“啪”。纖細柔弱的手指緊緊攥成一個拳頭,重重砸向石欄,沁出一兩點血,這個拳頭的主人竟似乎絲毫不知痛楚一樣。
“去吧,明天日落之前,我在這兒等你。”長公主命令。
“在下還有一事向長公主請教。”
“說。”
“這次連著田戰田將軍家的小少爺一起攻訐嗎?這樣似乎在陶大人那兒的面子上過不去啊?”這是殺手的擔心,也是長公主計劃中一直沒有挑明的部分。
“哼,陶公那個老傢伙身邊不是有東方衛嗎?至於那個田戰,在這種時候,棄車保帥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我見那個田思博如今跟李蕭珏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田家以後就算躺著也能享受錦衣玉食的日子,真到了那時候,他田戰還會效忠於陶公麼?我不信陶公從來沒有過殺了他的想法”,李緣漪說道,對著黑影微微一笑,臉上平添了幾分魅惑之意,對面的年輕殺手這個時候卻不敢直視長公主的眼睛,好在黑暗掩飾了他的情緒,“哪怕只有過一瞬。”
“但和陶公制定計劃的時候,陶公並沒有明確說明”
“就因為他沒有明說,才是讓我動手的暗示,你忘了我們龍鱗會的宗旨了嗎?”
“為人所不為之事,殺人不敢殺之人。”
“重點就是後面一句話,呵,當初為了湊成一段比較工整的句子,才加了前面那句廢話”,李緣漪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我們就是一個殺人機構,殺小皇帝不方便殺的人,廢掉那些對齊國有礙的不忠不義之士,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俎上魚肉,呵呵,你說,我們龍鱗會算不算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幫會呢?”李緣漪舉手掩住自己的下巴,吃吃笑了幾聲,像是在自言自語。
“去吧。”
*
時光荏苒,轉眼已然是四月天,在這片號稱是煙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的歸江中下游地區的郴州,春色已經明媚到無以復加,春風送過十里堤,楊柳枝頭早已暴青,街上行走的人們早已退去了沉重的冬衣,頓時覺得身輕如燕,連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
齊國北有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