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有些人見過崔靜卿的真面目,今日她領著自己手下的姐妹兄弟們往院中一站,馬上便有眼尖的人認了出來,竊竊私語之聲漸起,逐漸變成了無數聲的驚歎!
殺手也來內庫招標!
眾鉅商們滿臉惶恐地看著院中的崔靜卿,又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站在石階上的李瑾瑜,怎麼想也沒有想明白這件事情。
殺手經商?那咱們這些商人做什麼?難道去當山賊?這世道自從李四公子顯名以來,似乎就變得有些光怪陸離,難以捉摸了。而且這些郴州商人們更為好奇地是,崔靜卿就算四處搶劫,可是哪裡能籌足這麼多銀子?不過這些郴州風雨會的人們既然已經入了內庫門,想必至少已經交齊了保證金當殺手能掙這麼多錢,那自己還用得著辛苦做生意?
站在石階最近那個房間門口的孫銘言眯著眼睛,看著那個最後入院的人,輕聲說道:“這個人是誰?”
“應該是崔靜卿。”孫蘭樹附在父親的耳邊親身說道:“郴州風雨會的大頭目,以往有過一些聯絡,不過沒有見著本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今天也來湊熱鬧。”
孫銘言的雙眼眯地愈發厲害,快要看不見裡面深寒的眸子,只聽著他幽幽說道:“看來這人就是欽差大人預先埋下的棋子。”
便在此時,崔靜卿緩緩轉頭,對上了孫家當代主人投來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極為真誠地展露出無窮的敵意與噬血慾望,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容顏美麗無儔的女子臉上,更顯得令人膽寒畏懼。
從崔靜卿踏入這件招標的大屋子開始,一場由李瑾瑜和她二人精心準備的好戲已經開始了,觀眾已經就位,演員也已經入席,只等著那聲鑼鼓,好戲便可依依呀呀地開唱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李四公子和那位崔靜卿姑娘的會心一笑透出的盡是陰謀味道。
Chapter55
並沒有等太久,郴州總督譚學清也趕了過來,而一直磨蹭在後院的御史郭錚也終於走到了前廳。到此時,主持及監核內庫開標一事的四方大員終於齊集一地。郭錚如今早已不是京中風光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但巡察各路,還是有一定的權力,他與李瑾瑜舊怨未除,所以見面時難免尷尬,四位大員互相行禮之時,總覺得李瑾瑜那平靜冷漠的眼光裡藏著幾絲兇險。
今日這四位大員之中,從京裡來的黃公公自然代表宮裡,郴州總督譚學清代表朝官系統,御史大夫郭錚代表言官系統,而李瑾瑜代表的勢力卻有些多,比如內庫轉運司,比如監察院,甚至也包括太常寺這個管理皇族的機構。
當然,大家都是代表朝廷,代表陛下。
李瑾瑜坐在第二張椅子上,微笑與譚學清說著話,卻將今天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盯著此事的人太多,不論是誰,不論是哪個勢力,都很難一力完成檯面下的交易,歷史形成的內庫開標程式,極為有效地保證了公平。
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只要商人有錢,都可以來爭一爭內庫十六出項的代銷權。
她是如此想的,其他的三個人也是如此想的,黃公公與郭錚互視一眼,雖然隱有不安,但在他們看來,李瑾瑜當著眾人的面,總是不可能玩出什麼花招來,他們要保證的,只是孫家依然能夠獲得如往年一樣的份額就好。
公公與御史,本來在歷史上是水火不相融的兩個階層。但今天卻極為默契的站在了同一個陣營之中,只是這二人並不瞭解許多隱情,也沒有對最後入內庫門的那位崔靜卿投以足夠的重視。
譚學清不同,這位郴州總督抱著看戲的心態,滿臉祥和地注視著臺下的鉅商與身邊的人們,看戲不怕臺高,總比演戲的人要輕鬆一些。
一方戲臺數人唱。
內庫大宅院的厚門緩緩重新關上,門外的兵士與監察院官吏拉起了嚴密的防守。往年內庫招標,一般一天的時間就結束了,不過朝廷的規矩,其實允許各戶商家用兩天的時間來喊價。
轟的一聲巨響。
李瑾瑜笑著捂著耳朵,看著宅院之外那枝沖天而起的春雷。
春雷直衝天穹,在淺雲之下炸開,聲音清亮明脆,遠遠傳到了地面上,令無數人心神為之一震。
郴州城中昨夜辛苦的青樓姑娘們被這道雷聲驚醒,罵了幾句髒話。又鑽進棉被裡沉沉睡去。正在街上向父母討大錢要買糖人兒吃地孩子,以為是老天爺說自己不乖,打雷罰自己,嚇地哇哇哭了起來。後院里正翹著腿對老樹根撒尿的那條黑狗,被這雷驚的渾身一哆嗦,前肢俯地,將狗頭埋進毛茸茸的包裹之中,學起了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