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意襲來,她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迷糊中,她聽到杜燕綏輕聲叫她:“三娘,醒醒,時辰差不多了。”
她一機靈睜開了眼睛,伸手掀起帷帳的一角。
杜燕綏已收拾妥當,身上的官服穿得整整齊齊。他手裡捧著疊得整齊的大紅衣裙:“我從你衣櫃裡尋的。配的釵飾幫你選好了。”
岑三娘目瞪口呆,這也幫她弄好了?也太難幹了吧?被滕王訓練出來的?
“本該叫你的丫頭來服侍有些事還是別讓她們知道的好。”杜燕綏放下衣物,臉不知是否被紅燭映的,有點紅。
岑三娘拿起衣衫迅速的穿好,下了床。
“水備好了,你先去梳洗。”杜燕綏站在床前,手裡拿著一隻瓷瓶。
岑三娘頓時明白他不叫丫頭侍候的原因。想著自己枕頭下也有一隻瓷瓶,她逃也似的進了淨房。
等她出來,悄悄的瞄了一眼,床上那幅白綢已不見了蹤影。
“我去叫你的丫頭幫你梳頭。”杜燕綏對她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岑三娘走到床頭,看到一隻木匣,輕輕揭開蓋子,果然在裡面,白綢上點點殷紅的血。她心情有些複雜。杜燕綏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在這個時代已經極難得了。
患得患失
夏初給她梳了個高髻,插了只鸞鳳步搖,鳳口吐著一串紅寶石墜子。髻後插的分心卻是兩枝,一隻李氏傳下來的金銀團花蛾兒分心,另一隻卻是以皇后名義賞賜的那枝。
夏初捧了鏡子讓她看。兩枝分心一左一右嵌在烏黑的髮髻上,光芒閃爍,貴氣十足。岑三娘瞧著,杜燕綏從妝匣裡選出它們,他應該知道所有的真相吧?
她自己動手戴好金制的花形耳墜子,將那隻瓷瓶遞給了夏初:“拿去扔了。沒用著。”
夏初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鬆了一口氣模樣,喜滋滋的收了:“恭喜姑娘!”
岑三娘暗歎,她帶來的所有人,都盼著她和杜燕綏雙雙燕好的吧?她沒有說破,瞄了眼桌上的那隻匣子,站起身來。
“恭喜少夫人。不知少夫人習慣,老夫人囑奴婢讓小廚房多做了幾碟早點送來。”尹媽媽笑著走了進來。
阿秋趕緊捧了那隻匣子遞過去,笑道:“麻煩媽媽了。”
尹媽媽接了匣子,開啟看了眼,眉開眼笑。阿秋又遞過一隻荷包,也大方的接了,謝了賞:“老夫人吩咐了,少夫人與孫少爺進宮回來不用去請安了,歇足精神明日再認親。”
岑三娘點頭應下。覺得杜家老夫人還算體恤。
她出了臥室,起居間已擺了早飯,杜燕綏坐在桌邊等她。
岑三娘穿著茜紅色的連身衣裙,那料子極為輕薄。她走過來時,衣裙輕輕漾動,腰間繫著的纓絡和玉環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頭上的步搖簌簌抖動著,金色的光一閃閃的,映花了他的眼睛。她束著高高的腰帶,勾勒出蓮蓬般的胸。裡衣是深紅色的緞子抹胸,襯得肌膚初雪一般。那種婦人才梳的高髻,讓她的頭微微朝後仰起,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和清晰的鎖骨。
杜燕綏從前只看到岑三娘清麗如畫的淡雅,從來不知道盛妝打扮的她能這樣美麗。一時間竟愣愣的出了神。
岑三娘被他的目光止住了腳步:“這身打扮不合適?”
“不是。很美,我看傻了。”杜燕綏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自嘲道。
他心裡有些發酸,他記得他曾問過,會不會看錯了人,袁天罡說的女子應該是美豔至極的六娘。滕王當時答他,放眼望去,他只看見一個岑三娘。杜燕綏覺得此刻自己才明白,滕王的眼光比他老辣太多。現在的岑三娘和岑六娘站在一起,絕不會輸她半分的。只可惜,她的心裡還沒有自己。杜燕綏低下了頭,“坐下吃吧,別誤了時辰。”
岑三娘哪裡知道杜燕綏此時的複雜心思,很開心的坐了。她喝了小半碗粥,吃了兩隻包子。
“怎麼吃這麼少?”杜燕綏有些奇怪。
岑三娘當然不好意思告訴他,萬一在宮裡想如廁會有多麻煩,隨口說道:“沒睡夠,胃口不好。”
“回來好生歇歇,明天認親會很累。”杜燕綏說道。
岑三娘這才有機會問他:“究竟有多少人?我怕備的禮不夠。”
杜燕綏突然想逗她:“那怎麼辦?”
岑三娘傻眼了,問她怎麼辦?她能怎麼辦?她咬了咬唇:“早晨尹媽媽來說,從宮裡回來不用去請安。你再備份名單給我,我去東市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