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娘裝羞:瞧大伯孃說的。靜姝妹妹活潑不失嫻靜,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您才捨不得讓她早早的嫁了,去給別人家當家理事呢。
大夫人聽著心裡高興。
杜靜姝又膩過來撒嬌:娘留我一輩子最好不過。
傻丫頭!大夫人笑罵了聲。心裡又愁上了靜姝的婚事,對岑三娘道,女大不中留,九哥兒媳婦瞅著好的,定給嬸子說。早早把她嫁出去,我這做孃的心頭才安穩!
杜靜姝紅了臉,跳起來拉了岑三娘就走:娘,我和三娘說貼己話去。
大夫人允了,兩人行了禮就出了正房。
大房的院子頗有些江南園林的味道,假山亭臺,曲廊通幽。外間下著細密的雪,兩人抱著暖爐,慢慢的走在迴廊裡聊著天。
岑三娘記得自己只比杜靜姝大幾個月,翻過年,杜靜姝就滿十六歲。從前她總覺得十六歲太小了,現在這時候的人都差不多該定親成親了。因大夫人提了醒,她就問杜靜姝:你孃的話你心裡怎麼想的?可有中意的?
三娘!天天聽我娘嘮叨都起耳油了。怎麼你嫁了人也像我娘一樣啊!杜靜姝嗔了她一眼,臉上泛起了紅暈,我也沒想什麼,爹孃作主便是。
岑三娘靈機一動想起了二舅舅李尚之。
尉遲寶珠嫁給滕王去了隆州。李尚之一氣之下在家嚷著說終身不娶。他二十有二了,還沒定親。
大兒子做得幽州大都督,小韋氏掙氣生了兩個孫子。李老太爺又管不住李尚之,淡了心,一門心思顧兩個孫子去了。李尚之就樂得逍遙快活,成日和折衝府計程車兵廝混在一起。
岑三娘想著自己該叫李尚之舅舅。杜家這邊又是杜靜姝的堂嫂。讓杜靜姝和李尚之配對,這關係會不會亂了套?沒問過杜老夫人,她也不敢亂開口惹笑話,就拉著杜靜姝看園子裡開得正盛的一株臘梅,轉開了話題。
等到晚間才悄悄回了府,杜老夫人見她平安,這才鬆了口氣。得知事情原委後杜老夫人暗暗心驚。崔家好狠的手段。崇文館的學子沒有官職,老師們都是受人推崇的大儒。只要進了崇文館,絕大部份或經舉薦或考明經試出仕出官。說起來是不小的一股士林勢力。幸得被岑三娘撞上打消了一回宮門請旨。否則礙於壓力和訊息不通,皇帝萬一召杜燕綏回來問罪就麻煩了。
老夫人道了聲好險,也抱著和族長同一個態度。眼下非常時期,叮囑岑三娘無事就不要再出門了。
岑三娘也生怕朝中御史臺拿來做文章,成為攻訐杜燕綏的藉口,滿口答應下來。
聽岑三娘說起大夫人著急杜靜姝的婚事,老夫人想起燕婉來:等三年孝期過了,燕婉年紀就大了,再挑揀一番,怕是誤了。如果能在百日內熱孝成婚,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岑三娘有點詫異:燕婉怕是想給母親守完三年大孝。再說,相公還沒回來。
杜老夫人眼裡染著悲傷: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萬一燕綏兵敗能保一個是一個吧。
岑三娘心裡一涼,那日的夢又浮了起來。她喃喃說道: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杜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心道,終究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帶兵打敗的將軍寧肯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也不肯活著回來是為什麼?只要兵敗,不死在戰場上,也會因罪斬首。還會連累家人。朝大唐律,犯官家中男人發配三千里戍衛。家眷投入掖庭為奴。奴婢下人悉數發賣。不如戰死沙場,朝廷體恤其壯烈,也許還能放過家裡人。
她活了一把歲數也活夠了,如果杜燕綏一旦敗了,她說不得也就撒手去了,也不會活著受辱。
家裡沒有別的男丁,只有三娘和燕婉。燕婉只要出了閣,就牽連不到她。三娘杜老夫人闔了闔眼,就看她的命了。
這麼一想,杜老夫人就下定了決心:你使人去問鄒家,如果願意,趕在年前就出閣。就說,我身子不行了,需得衝一衝。
岑三娘不懂,還想勸老夫人:祖母,先不說燕婉是否同意,好歹也等著相公回來。他去平叛,回家母親要移靈安葬,燕婉又匆匆出嫁,你讓他心裡怎麼想?
杜老夫人見不和她挑明是不行了,艱難的說道:三娘,你可曾想過萬一?雖說那賊婦稱帝是十來天前的訊息,可燕綏也無隻言片語傳來。此一仗非比普通叛亂,那賊婦自立為帝,輸的是朝廷的體面。如果他兵敗,皇上也護不住他,哪怕不殺他流放三千里保一條命,可家眷都是要充沒掖庭為奴的啊!
岑三娘驚的呆了:入掖庭為奴?
杜老夫人閉上了眼睛,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