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過去了,沒有任何訊息傳來。
他身旁的近侍輕聲說道:“王爺,他們只能在蘆葦灘躲藏。湖邊的灘塗在洪州江州與饒州三州範圍,面積過大。要全部搜完,沒有半個月時間是不可能的。”
滕王注視著地圖,夕陽從帳外射進來,投下一大片溫暖的橙色。他站在陰影之中,冷洌的氣息讓近侍閉上了嘴巴。是啊,王爺信任的貼身小廝為了一個民女敢背叛,空青的身後站著何人?王爺緊張的那個岑三娘又有何來歷?就算岑三娘什麼都不是,空青也沒有被人指使,背叛本身就不可饒恕。因為他羞辱了王爺的尊嚴。也羞辱了整個滕王府侍衛們的尊嚴。
“放火燒。”滕王冷冷的下令。
近侍愣了愣,火攻的確是將二人逼出來的最快的辦法。可這一燒,動靜就大了。要知道不少漁民是靠湖吃飯的,家就安在蘆葦灘邊。
滕王瞅了他一眼:“幾千府兵進湖剿匪,不用火攻,難道讓兵士們和湖匪在蘆葦灘裡捉迷藏?今秋燒掉,明年蘆葦再生,燒出大片空地,還能讓百姓開墾出田地來,有何不妥?”
“是。”近侍躬身領命。
府兵們歡呼起來,一把火燒掉蘆葦灘,別說湖匪,便是隻野鴨子也得飛出來。守在湖面盯著就行,簡單方便。
一隻只火箭射出,攢了一夏的枯葦葉噼裡啪啦燒了起來。載著府兵的小船敲著鑼沿湖警告,漁民們大都以船為家,就算在岸邊搭著茅草屋,家當也極簡單。得了通知,紛紛收拾了物品搖著自家的小船離開。
府兵們只需盯著搜查這些船隻就行了。
岑三娘呆呆的站在茅屋旁,遠處的蘆葦灘一經點火,火勢勢不可擋,濃煙順風捲起。雖離她所在的沙州還遠,煙霧已經順風飄了過來。
空青沒有回來,她也沒有船隻可以劃離。她心裡清楚,大部份人都是被濃煙嗆死,而不是被燒死的。岑三娘進了屋,蒐羅了些魚乾和打火石火絨用油紙包了,拿了件綿麻的衣衫做了個簡易的口罩,做了兩根竹管。她能做的,已經做了,能否逃過這一劫,她不知道。
空青岑三娘想著這個身上充滿神秘的男子,無聲的嘆息。算是她善良吧,她並不希望空青來。遠處的鑼聲與公告所有漁民離開的聲音讓她知道,這片水域已被包圍,空青來了,不過是自投羅網。
煙霧已漸漸飄過來,視線看不了更遠的地方。黃昏的時候,有幾枝火箭射了進來,其中一枝射到了茅草屋的屋頂上,火在霎那間燒了起來。岑三娘知道,她就該下水躲著了。
寶劍
她冷靜的將水缸滾到水邊倒扣著,推著水缸慢慢走到齊腰的水中間。她用蘆葦葉密密的裹在水缸底部,看上去,就像是一團雜草。她選了一處背風的地方深吸口氣,下了水。
水缸浮在空中,裡面有著空氣。岑三娘只能等待空氣用完,再浸在水裡用竹管呼吸。她希望空氣耗盡的時候,火已經燒完了。
停留在密封的水缸裡,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安靜的可怕。岑三娘想起了前世今生。似乎重新擁有生命之後,她一直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在岑家算計著怎樣才嫁得好一點,到了洪州後算計著怎樣才能不淪為滕王的姬妾。
如果她能躲過這一劫,擺脫掉岑家和滕王的控制。她能重新擁有一個身份,肆意的生活嗎?也許,她還有機會的。空青突然的忠心,他那隻繡著與釵頭花紋一樣的荷包彷彿在告訴她,她的身份也許並沒有她想象中那樣普通。
奶孃和百草現在會怎麼樣呢?她們只是兩個下人,如果找不到自己,滕王哪怕關著她們,也不會殺了她們。只要活著,就會有機會。如果自己有能力,她自然會照顧她們,保護她們。自身難保,岑三娘苦笑著想,真的對不起了。
時間在她的胡思亂想中過去。水缸裡的空氣漸漸混濁,她感覺到了胸悶頭暈。岑三娘含著竹管,從水缸裡遊了出來,悄悄的探出水面,呼吸進一口帶著煙氣卻清新無比的空氣。她鬆了口氣,感謝這片廣袤的湖水,感謝九月的風沒有讓四周一片混沌。
她睜開了眼睛,天已經黑了。岑三娘鬆了口氣,游到一叢未燒盡的蘆葦裡慢慢的探出了頭。
聲音湧了進來,她嚇了一跳。順著聲音的方向一看,幾條船正駛向沙洲。
船上的燈籠火把映出了滕王的身影。他站在船頭,穿著銀白色的苧麻深衣,披著件青色的鬥蓬。晚風拂起他的衣襟,身姿如冰雪般清洌。
一隊府兵早在沙州上等候著,見滕王上了岸,捧出一把劍來。
岑三娘立時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