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玉煌行至床邊,倚著床欄坐好,微微合上了雙眸,但路光陰的話也一字不差的聽進了耳中。跳動的心,縈繞著糾纏不定的思緒,她此時此刻不知用何種心境來面對眼前之人。說恨,她此時竟是淡了,皇族中人路光陰不除,烈無蒼亦會除去,以絕後患,只不過如今烈無蒼借了他的手,事半功倍。或許她已料到會有這一天,才想到先臣服,意圖自己的誠意可以保全族人。卻不想曜日帝王心思,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又怎會給自己留下無窮後患。是她自己感情用事,一廂情願。
話音落後,路光陰靜靜凝視了冰玉煌片刻,眼中千言萬語閃過,暗歎一聲,這才起身道:“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養,明日,烈無蒼就要啟程迴轉曜日。這一去曜日,你以後要好好保重。”說到這兒,語音微頓,接著道:“你恨我,那就好好活著,我等你來報仇。”言罷,似心中石頭落地,轉身出了醫帳。
帳簾落下後,冰玉煌才緩緩睜開雙眼,怔怔地望著路光陰剛才站立的地方,似追憶,似感傷。
葉依擎回到醫帳時,聽藥童說路光陰來過,見冰玉煌此時神情落落寡歡,不由著急道:“剛剛路光陰來過?他對你說什麼了?怎麼心情不好?”
冰玉煌聞聲,收起眼中的落寞,迎著葉依擎擔憂的目光轉移話題道:“我無事,路光陰告訴我說明日就要啟程回曜日了?”
葉依擎見她
如此詢問,以為她擔憂以後在曜日的日子,趕忙安慰道:“師兄這人做事有他的章法,我也不懂,他為何如此匆匆回去。那年收復百群,待了足有一個多月。”
葉依擎見冰玉煌眸中有了興趣,也就多多講了一些烈無蒼在百群的事,最後作結:“所以,你不必太過憂心,以我對師兄的瞭解,他絕不是濫殺之人,既然留下了你的命,定然有他的用意,再者不是還有我嗎,你若是遇到什麼難事,可以來找我。”
冰玉煌受葉依擎諸多照顧,心中感激,輕語道:“多謝你了!”
葉依擎頓時笑道:“你還這麼客氣,以後就不要說謝了,太見外了。我看你跟我家小妹差不多年歲,卻足足比她要愁了許多。以後的日子長著呢,現在身上的擔子已經沒了,以後你就開開心心的過。”
冰玉煌心中苦笑,她從出生起就註定了不得悠然,當月皇時不會輕鬆,如今成了亡國之奴,已經是沒了輕鬆的權利,此時竟有些羨慕葉依擎的小妹,從他言語中感受得到對妹妹的那份疼愛,這平常的親情到了皇家卻最難尋得。
葉依擎見她聽自己提起妹妹時,眸中一絲羨慕閃過,想起那日拔刀情形,心中總還有些愧疚,不由出口道:“也不知你有沒有兄長,你若是不嫌棄,就認我做個大哥?”言罷,才突然覺得有些唐突,臉上不禁透出尷尬。
冰玉煌在國破家亡之日,不料在曜日軍營中竟會遇上如此心善之人,心中一股暖流滑過,也知道他是那日識破自己身份,覺得唐突,如此一來,也好讓他安心,於是道:“我怎會嫌棄,只是我的身份,怕到時連累了你。”
葉依擎聞言,面露喜色道:“不怕,不怕,這就說定了。”
冰玉煌微微點頭,心下感念葉依擎一番好意。卻也清楚,以後一定不能去找他幫忙,免得害了他們一家 。
翌日,天色大亮,曜日軍隊已經整頓好行裝,準備迴轉曜日。
葉依擎扶著冰玉煌站在車隊旁,已換了身平常的棉布衣服。
冰玉煌輕問葉依擎:“烈王是否對你說過,今日如何處置我?”
葉依擎聞聲,道:“這倒是未交待。他既然沒說,你就安心與我同坐一輛車,我在車內多放了些墊子,你的傷口還要注意,免得在路上顛簸。”
兩人低語時,恰好烈無蒼和路光陰前後走過,周圍等候的兵士見統帥走過,皆半跪道:“參見王爺!參見德王!”
葉依擎扶著冰玉煌微微俯身,烈無蒼微瞥兩人一眼,未作停留,走到自己的戰馬前,翻身一躍而上,雙目威嚴,氣派昂然,周身散發出一股霸者之氣。 路光陰走
過時腳步微頓,冰玉煌下意識抬頭,恰好與其對視。雙目交接,卻看不出各自心思,曾經最為親密的兄弟,如今已成陌路。
烈無蒼和路光陰雙雙上馬後,葉依擎扶著冰玉煌隊伍中間的軍醫專用車邊走去。正待冰玉煌將登上馬車時,突然從前方跑來一名傳令官,對葉依擎道:“見過葉醫師!”
葉依擎回首問道:“有何事?”
傳令官道:“卑職奉王爺的命令,請將此人交給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