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這小小的一張箋上,竟然雋刻了一個男人那麼多的心靈之傷,那些過往的、深埋在記憶片斷,瞬間如潮水般淹沒了她的心口
為什麼他在初見面後會對她那麼殘忍?
為什麼他看她寫字作畫說起小叔時,眼底的情緒那麼複雜?
為什麼他總說他恨亞國人,卻還是答應她放了那麼多同胞?
為什麼失去孩子那晚,他會痛罵她走私鴉片,還失控得踢了她一腳?
為那個曾經純純期待著父親的小孩子,為那個終於變得憤世嫉俗的少年,為那個忍辱負重奮鬥出今天這片功績的男人,再多的心疼不捨也無法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元帥當年殺了荻宮上下所有人,除了十一郎先生倖免於難,連伺奉過他和他母親的老管家都死於他劍下皇家因為元帥德行盡失,宣佈退婚,摘去親王爵位
他變成了庶民,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侯了,為了當上這大元帥,他又付出了多少代價,她不知道,可那必然是比她想像的更艱辛更可怕更苦澀。
勤務兵敲門來送茶果點心,門卻被人從里拉開,小女人丟下了一句“有事先離開”便匆匆走了。
輕悠心情沸亂,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有人走過她時還不時回頭打量,悄聲議論著前日報紙上的鑑寶新聞,她也無所覺,也不知道毛叔跟在她身後幫她掃蕩了多少蒼蠅。
當行到一幢大樓前時,她才回神。
醫院
她一愣,便大步走了進去,突然間很想和楊夫人聊聊,更想跟楊先生說說那個櫻花之國。
剛轉上楊家夫婦的住院層時,她突然看到高橋上校跟著一位醫生走進了辦公室。她左右瞧瞧,沒發現警衛員,心下一跳,想到織田亞夫的病,該不是又病發了,所以才會悄悄來醫院治療。
她貓了腳步,慢慢挪向那辦公室門口,想要探聽。
不是她不想直接問,實在是這些大男人說事兒總愛藏一手,好像藏著掖著不讓人知道,女人就不擔心了。其實,他們都不懂,真心愛上一個人時,就算是一個小小的眼神、動作、呼吸,都可能洩露他們心裡的秘密。
可惜當了一會兒壁花,引來兩個護士的側目,也沒聽到什麼,她只能尷尬地假笑兩聲說來探試親人,跑去楊家夫婦的病房。
然而,在推門而入時,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病房內
織田亞夫聲音極淡,“這一次,她為你們賺了不少錢吧?”
楊先生似乎很緊張,“殿下,在下慚愧,軒轅小姐確是聰明善良的好女孩。”
楊夫人神色極為不安。
織田亞夫又道,“她全心全意把你們當親人朋友,這也在我意料之中。不過,本帥給你們三分顏色,你們別以為自己就真有那個份量給我開起染房了!”
楊先生駭然,一下跪落在地,頭帖著冰冷的地磚,求饒般地說,“殿下息怒,在下今天就出院,把公司的事都接過來,不會再讓小姐奔波了。”
楊夫人急忙上前扶著丈夫,一起叩首相求。
門外,輕悠瞬覺一股冰涼透體,不由想起很多事情來,從火車上初遇夫婦二人,到後來的諸多相處。
織田亞夫聲音依然輕淡,可他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裡,讓地上的夫婦身心直顫。
“你該知道,若本帥要計較這些,你們就不會繼續住在這房間裡。我想知道,為什麼四年裡的所有報告裡,沒有一句話提到姜愷之竟然一直在港城陪著她?”
楊夫人抽了口冷氣,楊先生將她死死摁住,直說是自己疏忽,任憑懲罰。
“哼,你們現在是仗著有輕悠在,就敢以下犯上了!”
“殿下,您誤會了,”楊夫人不顧楊先生阻攔,抬頭疾言,“我們第一次看到那孩子時,在南下的火車上,她孤身一個人被擠在角落裡,看著車窗外面一直偷偷抹眼淚。她看起來那麼嬌小,瘦弱,可愛,我我一眼就喜歡上她了。您知道,我這一生無法孕育自己的孩子,我就想她做我女兒。
我們主動找她聊天,聽她含糊地說家裡的事,雖然只是幾句,我是亞國人,我很清楚她大概經歷了哪些不公的對待。我們心疼她,希望她能和別的十六歲女孩一樣,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後來,她接受了我們的幫助,也入學開始讀書,可是我們發現她並不是真的開心。畢竟她那麼小就離開家,又是女孩子,旁人對她再好,她心裡大概也有些芥蒂,也許之前還發生了什麼不快的事讓她對周遭都有防備,到廣州武館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