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輕悠陪楊夫人去了公司,幫楊先生處理公事,做了交接。也許兩老早就有心理準備,聽到輕悠說要回老家,雖不捨,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楊夫人還幫輕悠打點行裝,甚至又硬塞給輕悠大筆錢。輕悠藉口自己在股市上也大賺了一口為由,推謝了楊夫人。最後,楊夫人笑說輕悠不接這份心意,就等著她嫁給織田亞夫時,給她做聘禮。
輕悠卻想著,若非事情嚴重,母親也不會發來這樣一份電報叫她回芙蓉城。小叔重病的事只能當真,人生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想說服織田亞夫跟自己回老家,至少也要讓這對失散多年的父子,正式見個面。
隔日
輕悠一早就醒來,在廚房裡倒騰半晌,熬了清熱潤肺止咳的香粥,小心翼翼地盛進盅煲裡,提著出了門。
車伕毛叔現在被她聘為專職洋包車伕,想她若是離開了,平日裡幫楊夫人代腳也是好事。為此,她還出資讓毛叔購置了一輛時下最新式的三輪洋車,客坐在前,人在車後凳騎,也為年紀日大的毛叔省了力氣。
毛叔瞧著新車時,激動得老淚縱橫,跪著叩頭至謝。後來,便也忍不住將織田亞夫讓他每日報告她行蹤的事說了出來。
這一早,毛叔凳著新三輪型的洋車,連走邊跟輕悠說了些他來時路上聽到的新聞。聽到東晁和英國簽約一事,輕悠讓在半路停車,向報童買了兩份新報。
那報童竟然認得她,正是當日高橋曾向買過報的少年,那少年見她十分殷情,一說才知原也是看了她那篇鑑寶新聞後的小粉絲。
兩人隨口聊了起來,恰在這時,有人喚了輕悠一聲,輕悠看去,目光微凝。
“陸先生。”來人正是曾經在銀行幫輕悠解過圍的國民政府的外交官陸維德,其身後走出一男子,正是喚輕悠的姜愷之。
姜愷之又恢復了往日她熟悉的作風,一身體面乾淨的中山服,右手還是打著繃帶掛在胸口,面容修理得十分整潔,一掃前日兩人相見時的頹廢病態,頭髮被髮臘打得規整又不失幾分隨意地於額前落下幾縷,只是那雙眸子黯沉得厲害。
他雖笑著,如沐春風般溫柔和煦,可到底心境不同,她不敢直視那雙眼。
“輕悠,這麼早,你就早起給楊先生買報紙打香粥麼?”姜愷之問。
“愷之,你的傷,不要緊吧?”輕悠沒有回答。
姜愷之瞥了眼那包瓷盅,“還死不了,早前剛回南京時,除了這隻手臂,下面兩條腿也是掛著的。”
他呵笑了兩聲,口氣是她聽慣的輕鬆打趣兒,可入了耳已化成一片沉重。
她垂下眼,“那你要保重身體,該多休息,不用起得這麼早。”
他湊近她,輕聲問,“輕悠,我和維德要去那荷蘭公館談爆炸案的事,我一定會救出陳衛,他完全是被黑龍組的人利用。而據我所知,黑龍組二當家早就被織田亞夫收買了,否則他們的大當家錢紳也不會這麼快就倒臺被人指正。”
輕悠抬起頭,姜愷之笑得溫柔,目光卻銳利異常,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心頭不由一跳。
姜愷之看著微微後退了一步的女子,繼續道,“輕悠,你還沒說,你起這麼一大早的,不會只是買香粥吧?”
“愷之,我家裡來急電,我很快就要回芙蓉城。”
姜愷之目光閃了閃,抬起手伸向輕悠,輕悠立即又退了一步,盯著他的目光有些警惕,他眸底竄過一抹驚涼,垂下的手在身側握成了拳。
“你已經四年沒回過家,路上多加小心。有什麼需要呵,現在應該有更合適的人陪你回家了,我的擔心倒是多餘。祝你一路順風吧!”
“嗯,你們一定還有事忙吧,我不耽擱你們了。”
輕悠點點頭,就要上洋車,錯身時,姜愷之突然抓住她,她緊張地抱住湯盅。姜愷之的面上閃過一抹明憤恨,隨即又被淡笑取代。
他傾身在她耳邊低語,“輕悠,陳衛關在東晁的元帥府監獄,我聽說那個元帥大人刑訊逼供極有一套,陳衛可能會忍不住屈打成招。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幫陳衛在他面前輸通一下?”
輕悠愕然,“我”
“我怕就算三國會審,織田亞夫也不會放過陳衛。其實,陳衛的母親是將帶大我的乳孃,他對我來說就像親弟弟一樣。”
“愷之,這件事”
姜愷之又是一笑,“唉,算了。瞧我為了陳衛的事都急昏頭了,你一個女孩家,哪裡適合插手管這些男人的事。別多想,你快去辦你的事吧!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