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迅速漫延。
再抬頭,眼前的一幕令輕悠畢生難忘。
她們剛剛逃出來的運輸機,已經葬身火海,攔腰分成了兩半,裡面的雞鴨豬狗陷在火海里,被燒得嗷嗷直叫,濃黑的煙塵中飄來陣陣皮脂沸騰的氣味兒。
“救命啊,救救我——”
一聲慘叫從大火裡奔出來,輕悠立即彈起身就衝了過去,扒起地上的雪往那火人身上撲撒,十郎跟著她一塊兒,迅速將火撲滅了。
燒得渾身血泡的男子,眼珠子都定住了,要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輕悠覺得他已經死掉了,皮肉粘帖著燒焦的衣服的臭味兒,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可是在生命將逝的這一刻,她沒有時間去考慮害不害怕,腦子裡擠著有限的醫護知識,只想盡力挽救這條被戰爭波及的無辜生命。
“夫人!”
十郎停下了手。
可輕悠還在努力。
這時,兩個逃出來的機師相扶著跑過來,看了一眼,惋惜地搖頭,“姑娘,他已經沒救了,還是給他一槍痛快吧!”
機長拿出腰間的手槍,遞上前。
“不不,應該還有救的。”輕悠堅持,“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知道嗎?距離最近的戰地醫院還有多遠。”
話間,“奪奪奪”的一堆子彈從空中射來,眾人立即撲倒。
副機長鬱悶地叫道,“這他媽就是個死人的地方。哪有什麼戰地醫院啊!他們根本沒把熱河機場搶回來,還叫我們到這裡送物資,簡直就是讓我們來送死的!”
“那距離這裡最近的村鎮在哪個方向?”
輕悠仍然不死心。
機長卻沒回答,看著輕悠問,“姑娘,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十郎警惕地接過話,“我們是龍村將軍的家屬,專門從東晁過來看他的,本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我們揹著南雲將軍上了你們的運輸機。”
機長顯然很忌憚十郎直呼兩位將軍的姓氏,態度恭敬了三分,詢問了兩人的名諱後,說,“不是我們不想救他,他這個樣子就算救活了也是個殘廢。
而且,距離這裡最近的村子都有幾十裡遠,這裡的亞國人十分排外,根本不會接納救助我們東晁人。要是運氣不好碰到有些獵戶,恐怕我們都會被”
輕悠微愕,心瞬間攪擰成一團。
“啊”
突然,瀕死的送貨員抓住了她的袖子,眼神激動地轉著,血肉模糊的臉上,兩片已經沒有外皮的唇開開合合。
她立即湊上前,當聽清那幾個字時,渾身都僵硬了,目光凝著遠方紅光爆閃的戰場,視角的邊緣都變得扭曲模糊,心裡難受得想要吐。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夫人?”
“十郎,”輕悠乞求地看著十郎,“讓他”
十郎立即明白了意思,一把奪過了機長手上遞來的槍,擋住輕悠,毫不猶豫地“砰砰”兩槍,徹底結束了送貨員的痛苦。
輕悠抹了抹眼睛,目光清亮地看向機長,“我們現在往哪裡逃?”
看著越來越靠近的戰火,副機長搶道,“四周都是平原,根本沒什麼好躲的地方,我看我們就在飛機殘駭附近先躲過這陣戰火。
機頭還沒毀,上面有無線電發報機,只要跟總部聯絡上,我們就有救了。”
十郎和副機長負責回機頭去取無線電發報機。
機長在跳機時受了傷,輕悠給他包紮傷口,傷口幾可見骨,也十分不樂觀。難怪之前副機長說要在此等救援,機長的傷並不適合長途跋涉。
“夫人,您,不是東晁人吧?不過您的東晁話說得很好。”
輕悠沒料到對方已經猜出自己身份,因為之前十郎只說了她的名,沒有報姓氏。
遂也沒有掩飾,說起自己與東晁這個國家結緣的經歷。
機長感慨,“唉,要是不打仗就好了。咱們這麼有緣,我請你吃我家老婆子做的黑魚子醬,那味道可棒了。”
輕悠回過了神,“明天元旦,就是東晁的新年了。如果沒有戰爭,我的家鄉都喜歡在這天吃涮羊肉,一家圍在火鍋前可熱鬧得很”
這一刻,漫天大雪,卷著隆隆的炮聲,火光耀亮灰暗的天空,天上不斷掉下彈片,和黑黑的硝灰。
但在這擁有不同國籍的一老一少的眼裡,同樣閃爍著渴望和平安康的光芒。
砰砰——
幾塊槍響瞬間打破了這一刻的平靜,那完全聽不懂的俄語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