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康這方忙將老太太扶起,就聽得那瘋狂森惡的嘶叫聲,嚇得腳步也一個踉蹌,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幫誰了。
然而東堂雅矢卻衝過了十一郎的鉗制,攔在了織田亞夫面前,厲聲喝斥:
“亞夫,就算你殺了百合子,也救不回孩子了。我們好歹十幾年兄妹之情,你真忍心在今天都斷絕嗎?你忘了,以前你被人欺負受傷時,百合子撲到你身上為你擋拳頭,回頭還幫你在紫櫻殿下面前掩飾,她幫你上了多少次藥,你都忘了嗎?!你真捨得為了一個外族的女人,殺了自己相依唯命過的妹妹嗎?”
“讓開,這是我的家務事,與你們無關!”
織田亞夫這一出聲,卻似狠狠打了眾人一個耳光。
東堂雅矢霎時白了臉,俊容一抖,怒喝道,“亞夫,在這件事上我也早有隱瞞,那麼你是不是連我也一起殺掉為這女人的孩子報仇!如果你真不顧咱們十幾年的兄弟之情,那你儘管下刀好了!”
他這方一說,其他人也上前相勸,地上的老太太死活不起來。
長藤光一衝上前,叩首在地,顫聲懇求,“殿下,您要以命抵命就殺了我吧!都是我這個做丈夫的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才害百合子誤入歧途,這都是我的錯。您殺了我為您的孩兒報仇吧,求求您饒了百合子,求您了”
那一張張充滿懇求的表情,一個個相繼彎下的腰身,一聲比一聲重的叩頭聲,交織成一張綿密而無形的大網生生將仍然挺立的男女包圍住。
一方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一方是早已刻骨入髓的愛。
究竟,孰輕,孰重?
到底,如何決擇?
佛家常語,世間安得雙全法?
這一次他絕計不要再騙她,要一償她之仇怨,卻還是舉步維艱!
“等等,大家都等等。”
這方,安德森大夫在強烈的思想鬥爭下,終於站了出來,擋在了輕悠面前,他握住女孩血淋淋的手,用自己的白帕子將之一一擦拭,一邊說,“我可憐的孩子,主知道你已經吃盡了苦頭,主憐憫你所受的一切苦難。可是你要相信自己,這些苦難都是你人生路途上的必須的修煉,你一定可以跨越它們,千萬不可淪為仇恨和魔鬼的囚徒啊!
一旦墜入地獄,就再難回頭,你如此善良,等你清醒後一定會為之後悔自責。相信主,他雖關上了你面前的一扇門,卻有一扇新窗為你開啟。孩子,那可愛的寶寶只是暫時回到天父身邊,只要你重新振作起來,寶寶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孩子,相信主是仁慈的,你現在所受的苦難,總有一天”
“不——”
女孩尖叫一聲,狠狠甩開了洋大夫的手,膛大的眼眸似有水光滑過,卻似乎什麼也不曾有,有的只是愈加刻骨的恨意。
“我不信。
如果蒼天有眼,就不會讓我落進魔鬼的手裡,活得生不如死。
如果蒼天有眼,就不會讓我剛知道有了寶寶,就把它奪走。”
她瞪向那一圈阻攔在前的人厲聲喝問,“這個女人如此歹毒,她從頭到尾誆騙與我做好友,讓我輕信了她的花言巧語,害死我的孩子。
難道我的孩子就該白白去死嗎?憑什麼,就憑這裡是你們東晁人的地盤,我這個低賤的亞國女人在這裡人微言輕,這個惡毒的女人就可能不受審判,不被譴責,不用良心不安,不用悔恨痛苦,不用血債血償了嗎?”
東堂雅矢頓時也啞口無言了,野田澈卻是第一個站到一旁,柏原康看看他又看看身旁的清木義政,糾結了一下最終垂下頭挪開了步子,清木義政擰緊了眉峰,只看向織田亞夫。
“亞夫。”
未料輕悠聲音徒然一轉,回頭看向抱著自己的男人,語氣竟然是想像不到的輕柔,甚至帶著些許的撒嬌意味,這樣的轉變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他心疼地抬手去拭她眼角的血漬,手被她牢牢握住,力道大得指尖立即刺破了他的掌心,她的唇白如薄紙,開合道,“你想我原諒你嗎?只要你殺了那個歹毒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我就原諒你!”
說著,她牽唇一笑,這蒼白如雪的笑容,再不是曾經那般令人心動心癢,此時滿蓄著噬血的妖豔,邪氣得可怕。
他說,“好。”
那笑容更加熾烈如火,“還有她的那些幫兇,你那些信誓旦旦的好兄弟!”
他抽了口涼氣。
“最後,還有個最大的主犯!”
他陡地握緊她的手,目光中已盡是悲涼疼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