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今天,看到軒轅一家和樂融融,父嚴母慈,弟妹相親,夫妻和諧的模樣,那天的一幕,一下在腦海裡清晰呈現——
她沒有哭,也沒有眼淚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從最初總是埋有一絲期待的小小光芒,到已經完全寂滅,再無光彩。
黑黑的瞳孔裡,映著他猙獰到扭曲的面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消失,彷彿再不會有絲毫觸動了。
她問他,”你,真當我是,人人可欺的表子?“
他沒心沒肺地照罵不誤,”對,你他媽除了當表子,還能幹什麼?你就是你哥哥送給咱們亞國人隨便玩的表子。哈哈哈!川島靜子,你真他媽賤!我這麼侮辱你,打你罵你,你竟然還乖乖在這兒等我回來。
喲,你就這麼想懷上我的種?沒一點兒自尊?呸,你他媽活該被人作賤,在我林家連個女傭都不如!你等著,等我在外面的女人懷上了,我就送你去前線軍營,滿足你生孩子的渴望,哈哈哈哈——“
這就是她決定離開他的真相吧!
全是因為他說了要送她去當軍妓的話,她心灰意冷,恐懼不安,終於決定離開他,離開這個從頭至尾也沒有尊重過她一絲一毫的”家“。
他還記得,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
她這麼死氣沉沉的樣子,讓他突然覺得很沒勁兒,再看到她綻露的肩頭上,一塊大大的汙青,讓他覺得倒味口。
他覺得越看越煩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潑在她臉上。
那茶水,是他每次回家時,她總會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準備上這麼一杯,溫度剛剛好,用他最喜歡的蒙頂山茶沖泡而成。
但他從來沒用心發現過,這份小小的心情。
一杯水潑下去,她小小的臉上全是茶葉沫子,水並不燙,這卻是將人侮辱到底的行逕。
她的目光,徹底失色,一片死寂,空洞得就像對這個世界都失去了希望。
或者,僅僅對他。
他突然一陣心慌意亂,卻不願承認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扭頭就跑出了房間。
從此,天涯海角,各東西。
以為放下了,以為不在乎,以為無所謂,以為根本不值得
那為什麼,在知道她失蹤後,他會氣得暴跳如雷,拼命派人去尋找,甚至自己也花費了大把時間,而不是終於得償所願地高興終於少了個包袱?
在知道她竟然又巴結回了東晁人,他不甘仇恨,想要報復,而不是乾脆徹底漠視?
為什麼,在看到別人夫妻和睦,有幼子繞膝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女人會是她?
還有,她的淚眼。
如果此時,他還不知道這種暴躁、煩悶、難受、不甘心,就是後悔心疼的話,他是不是就要像軒轅錦業詛咒的一樣,斷子絕孫了?
走進姜嘯霖的辦公室,林少穆立即申請,”我想去敵後開展顛覆活動,請大總統批准。“
那時,在滬城東晁租界區的花街後巷裡,一個衣著素盡的女人坐在小板登上,一邊抹著額角汗水,一邊跟盆子裡的蔬菜做鬥爭。
那個大大的木筒子裡,堆滿了半人高的蔬菜食品,待清理。
女人不時直腰捶背時,露出個微挺的小腹,那體態模樣一看,就讓人認出這身孕至少也有三四個月了,不得不為她還得負擔這麼重的勞務而擔憂。
但女人並沒有露出痛苦或不快的表情,扶按腰側以緩解身體疲勞時,都會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輕輕撫撫,嘴裡喃喃著東晁童謠,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麼,若湊近了聽,就會發現她這是在跟孩子交流。
”靜子,菜理好了沒呀?搞快點兒,要不夠用了。哎哎,最近生意真是太好了,咱們東晁打了大勝仗,那些士兵軍官啊可來勁兒了。我說你怎麼就是想不開,早把孩子打掉,憑你這姿色,年齡,再找個士官做太太情人,也比現在蹲咱這兒強千百倍啊!“
”阿幸,謝謝你,那樣的生活不適合我。我只要我的寶寶能健健康康地長大,就夠了。“
靜子將洗好的菜送進廚房,並沒發現阿幸在誘說不成後,溜進一間靜室裡,跟一名身著軍服的軍官竊竊私語許久,才得出來,同時懷裡便多了一大疊紙幣。
那時,靜子喝下自備的牛奶蜂蜜水,輕輕沉口氣,撫著肚子,給自己加油:今天阿郎很聽話,沒有鬧脾氣,媽媽很高興。媽媽會努力多賺錢,給阿郎買好多好吃的東西,還有玩具。所以,阿郎一定要乖乖的,健康的長大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