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介妾生庶子,粗魯野蠻,幼稚放蕩。說是看你可憐,求她求得心煩了才施恩讓你跟著一起來東晁。
林雪憶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賤女人,她利用你的墨水逃脫被聯防隊玩弄,把素素扔進狼窩,又在校場上無恥地頂替你的名義被龍村治也救走。現在她還給你送玫瑰糕,十有八玖也是貪圖你如今情勢好,有靠山,想要繼續利用你。”
手被抓得很疼,眼前深惡痛絕的目光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卻漸漸地與腦海裡另一雙總是頂著“誠摯關切”的目光重合。
輕悠覺得某個一直以來自己刻意迴避的問題,被徹底戳破了,露出了醜陋的真面目,真正不堪入目,痛徹心扉。
她不斷自問,是自己太天真太單純了麼?她以為,在經歷了共同的磨難後,大家姐妹能更瞭解彼此的痛苦,能更團結一心,突破重圍,一起逃出昇天,難道這都是她愚蠢得異想天開,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
她真的就像織田亞夫所說,又笨,又蠢,活該被人騙被人欺,被人利用了還當人家是救苦救難的好姐妹?
用過午膳後,輕悠送走了兩位姐姐。其實織田亞夫說過,可以留兩人在荻宮中陪她幾日。但不知為何,聊過之後,她實在不想再跟她們待在一起。
送人到門口時,輕悠將僕人送上的食盒送到兩人手中,有些歉意道,“你們不喜歡那些點心,這裡只有些果脯和肉乾,希望你們別嫌棄。回頭我再想辦法,讓人給你們送些好吃的。”
莫曉燻很感動,握著她的手說,“悠悠,已經夠了。你要多保重你自己,雖然這裡可我們都知道一入候門深似海,你更要小心。”
陳孟蝶也低聲附議,還說東晁男人比亞國男人更大男人主義,叫她懂得服軟不要跟人硬碰硬。
她知道,她們是真心關心自己,才會注意她託碗的手都在發抖,走路時還有些跛,向蘭溪送藥時大概也偷偷問了她的情況。
看著這兩雙誠摯的眼,她心口那個被戳破的大洞似乎突然變得微不足道了,她突然就似又有了勇氣,下定了決心,說,“曉燻姐,孟蝶姐,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我會盡快想辦法,幫大家回國,你叫大家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放棄。”
聞言,兩個女孩不可思議地睜大眼,輕悠卻立即退後兩步,讓侍衛送兩人出了大門。
莫曉燻急忙說道,“輕悠,你放心,我們能堅持住的,你,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兒啊!”
輕悠只是笑著,擺了擺手。
兩人走出大門,走下宮前石階,輕悠只能從小小的立門裡看著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眼眶一片溼紅。
她垂下頭,轉身往回走,突然又聽到一聲叫喚從後方傳來,她轉身就看到即將關閉的小門外,陳孟蝶又跑了回來。
輕悠衝上前,侍衛只放下了小門上的一個小方口。
隔著那小小的口子,兩個歷經磨難的女孩淚眼相看,都泣不成聲。
“輕悠,我一直想說,可我又覺得很可恥很丟臉,但我實在忍不住,我,我想告訴你,我很後悔,我們都很後悔,當初在校場的時候讓你一個人面對那些畜牲,卻不敢出手幫你。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說完這話,陳孟蝶立即跑掉了。
不等任何回應,因為這已經犯下的錯,根本不值得獲得寬恕,更不能乞求原諒。
她們想要慚悔,尋得自己良心的求贖。
織田亞夫一進屋,便看到軟墊上端端坐著的小人兒。
溫暖的光暈勾勒出她嬌小卻豐腴的身形,精緻緞面的櫻花和服勾勒出特屬於東晁女性的嫵媚風情,她梳著初見時的蝴蝶公主髮型,烏黑的髮絲垂落在胸前,流光如金,託著半張小臉,雪豔嬌媚,美得似夢似幻。
他的呼吸一緊,竟有片刻失神。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乖巧柔順地坐在這裡等他回屋,就好像多年前的母親。
輕悠抬起頭,看著走進來的男人,再不給自己片刻的猶豫,立即說道:
“我想通了,我願意留下來,請你放大家離開。”
織田亞夫目光閃了閃,立即大步跨上前,在她面前席地而坐。
輕悠放在膝頭上的小手緊了緊,挺直了背脊,迎上那雙銳利黑眸中的審視。
他鉗住她的下頜,聲音低沉得像要墜入人心深處:
“軒轅輕悠,你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
“你真的,願意留下來?”
她微微頓了一下,“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