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水漬。
聽說,這淨手水來自那個溫泉池。
接著,女僕托起漱口湯,男人接過後,左手扶杯沿,右四指併攏託底,大拇指靠杯肚,微微俯首飲入一口,幾乎看不到腮動,便將水吐出。
這一溜兒舉止,真可謂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造作扭捏之態,優雅到了骨子裡。
輕悠覺得男人做起洋人的姿態,比洋人自己還要地道漂亮。
記得小叔曾帶她到芙蓉城中唯一一家最大的洋人館子裡用餐,美其名曰,觀賞洋人們有趣的進餐禮儀。
在那裡,她看到有自以為高雅有身份的國人學洋人用餐,當有人聽說是漱口水時,喝進嘴後就用力鼓動腮幫子,弄出嘩啦嘩啦的漱口聲,那模樣別提有多滑稽了,附近用餐的洋人們都紛紛來看,甚至還有人直接將漱口水喝掉,說“這不就是檸檬汁兒嘛!”,洋人們眼露譏誚、滿臉鄙夷的表情,讓她記憶尤深。
那時她剛十三歲,極不屑於效仿這種裝模作樣的行逕,受小叔影響,她向來行止落落大方,不媚俗不嬌情,我行我素。
當時她就對那個Waiter說,她飯前都有洗過手,當著客人面洗手實在不禮貌,請他們把那盅東西拿回去。
她也記得很清楚,自己的童言童語,讓小叔忍笑俊不禁,而周圍的洋人們看她的眼光是又驚訝又好奇。她不以為然,深深記住了小叔曾說過,所謂入鄉隨俗,那是對訪問主人家的一種尊重,而對於那些可惡的侵略者和毫不友善的外邦人,就完全沒必要了。
想到這裡,輕悠忍不住裂嘴偷笑起來。
織田亞夫見狀,問,“悠悠,你在笑什麼?”
輕悠立即避開那深幽的凝視,直說沒什麼,忙將手浸水裡,擼了兩下就拿出來,水滴得到處都是,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拿過僕人遞上的綿布迅速將水汲掉,被她扔掉的布團皺皺巴巴,與男人用過的齊齊整整簡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異。
她可沒臉去欣賞這種差異,又迅速抓起漱口杯,包上一口水嘩啦啦地蠕動幾下腮幫子,吐掉,完事兒。
她這個利落啊速度啊,跟男人剛才的優雅從容真是個鮮明對比,看得僕人們直鼓眼兒,看得織田亞夫先是一愣,接著便不可抵制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