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嘴角。
窗外的雨漣漣不停,青戰靠著椅背坐著,淡然寬容的笑容輕輕暈開在那張寧靜的臉上,高貴慵懶。半夏坐下來,抱著一隻小貓兒,問青戰有沒有起名字。青戰依舊那樣笑著,搖搖頭。半夏怔住,“青戰,你好美。”青戰輕挑峨眉,算是淡淡的接受,又像是在問“有嗎?”但是並不需要回答。半夏也沒說什麼,只是溫柔地撫摸著懷裡的小貓。
“半夏,累了,想回頭了,就順著心意罷。”
半夏抬頭去看青戰,青戰只是端著玻璃杯望著窗外潺潺的雨水。懷裡的小貓不安起來,青戰瞥過來一眼,笑道:“想它的兄弟們了呢。”半夏就抱著小貓走開去。
夏步站在一邊看著。
“放手了麼?”
“嗯。”——雖然不捨,雖然心痛,但是,糾纏下去的話,會更痛罷。夏步坐下來,現在的夏步,舉手投足之間已充滿男子味。
“夏步。我曾經覺得你像一個女孩子。”青戰輕輕啜一口杯中的熱水,目光淡淡掃過窗外,彷彿漫不經心的樣子。夏步沒有很不服氣很不滿地跟她吵,一怔,然後微笑——確實,很像呢,曾經。“你呢?還記得你以前的樣子麼?”
“以前”以前
“以前的司空青戰鋒芒畢露,總是勢不可擋的樣子,讓人敬而遠之呃。”夏步淺笑著,“那時你嘴巴可毒得很,說話做事毫不留情面呢。有不知道你厲害的學妹貌似挺喜歡你,去拉你的手,結果你就狠狠地甩開了人家,直接就冷冷地說‘我跟你不熟,請自重。’那女生可是哭了好久呢。”青戰想那些事,似乎已是前世了。“那個時侯,好像對肢體接觸很敏感,不過,不管怎麼說,說出這樣的話,確實不可原諒。”“令人心寒的可不止這一句。”夏步神色似有黯然,終究沒有再列舉其他例子。
“所以,才被懲罰了。”青戰是指她失語的事。語氣裡有玩笑意味,眼裡卻還是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哀傷。
“什麼懲罰!那是因為尚澤”夏步突然止住。“尚澤死了。”青戰接下話,“失語其實並不只是因為尚澤的死。”笑笑,就此打住,這個話題不再繼續——總有些不想講的事情,那就不講。“其實現在已經釋然了。當時接受不了,現在回首來看,再怎樣不都已經過來了麼?”
“說到你的痛處了。”夏步語含歉意。
青戰搖搖頭,寬容地笑笑。
“一直都不明白,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突然變得那麼敏感,那樣厭惡肢體接觸。”青戰有一段時間沒有上學,回到學校之後,夏步見她臉色不佳伸手去摸她額頭試體溫,卻被她給了一爪,受傷的抓痕紅腫起來,當時發了炎,許久才好。
青戰只是笑笑,“那時候,你也不幸被我打過罷。”
“嗯。不過真丟人,被你打了之後竟然跑去找弦。”
“說我什麼?”弦過來坐下。青戰笑著說:“說你長得好看啊。”弦不介意,微笑著拉開椅子坐下,看見夏步的瞬間的失神,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去,青戰也看過去:半夏正逗弄著那些小貓,神情天真可愛宛若一個孩子。正在聊天的司空櫟和子禋也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也看向跪在地板上玩的半夏,微笑。
“釋然了?”青戰問。
“嗯。可能快了罷。”
——每個人都在心底壓著些心事和傷痛,不過,現在這樣,就蠻好。那些風化成粉末的難堪與苦楚,就讓它們消逝在過往的風裡。那些過去未來的事,由它們去罷。誰有誰的心思,誰有誰的耀誇,且由他們。“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青戰被子裡新添的熱水升騰起氤氳水汽,白霧散開消失在空氣中,那些過往,這些當下,一些思緒,一些情愫,就在若無其事波瀾不興的語氣中淡淡散開,歸於無——如同蠟燭熄滅,一縷青煙,淡淡彌散開來,安安靜靜,悠悠地消失。
靠窗的桌子旁,已是五把椅子。
迷濛細雨飄落在樹上,梧桐葉尖滴滴落下雨水,聽了一夜的葉葉聲聲,青戰幽幽地想了許多事。聽著那細細雨聲,漸漸空白,就這樣怔到天亮。
連日的陰雨終於結束,天上的雲多已化作雨水落到地上。積雲薄了,風一蕩,就破開。,太陽躍上地平線,突破束縛,以摧枯拉朽之勢衝擊著這個明媚的清晨。晨曦中一切都被染上了生命的光華。
青戰走過實驗科技大樓前的廣場,銀灰的雲浸在晨曦中,天空純淨湛藍的底色在雲與雲之間的空隙裡以乾淨明亮的眼神望著大地。
兩隻玄色的鳥從雲下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