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壓低了身子,儘量不觸碰到攔路的枝葉,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這一去就是小半個時辰,蘇然眼看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心想今夜又要露宿野外了。
英大娘不放心兒子,焦急地來回走動,不時抻著頭朝遠處張望,但茂密的樹叢遮擋了視線,雨後的叢林愈發顯得青翠欲滴,枝頭的鳥兒並不怕生,站在高處嘰嘰喳喳。
蘇然撿來了一些樹枝和枯草,但大部分都溼漉漉的,並不容易點燃,她用打火石試了幾次,都冒出了一股股黑煙,卻並沒燃燒著。
突然不遠處的樹枝葉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聳動,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周榮發猛地竄出,大踏步走到火堆邊,一腳踢翻了柴火。
他急忙拉住蘇然,又對所有人招了招手,急促地說:“前方有一小隊當兵的,可能是逃兵,我們還是趕緊撤吧!”
蘇然神情一凜,也不知剛剛的黑煙有沒有打草驚蛇,雖然這裡枝繁葉茂要被發現也不容易,但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於是他們全都捲起了褲腿,趟過小溪,頂著疲憊朝另一個方向趕路。
樹林裡幾個士兵模樣的人砍倒了一棵手臂粗的樹苗,劈成了幾瓣當作燒火用的木柴。另一端的樹墩上,坐著一消瘦頎長的身影,眉毛又細又長,眼梢微挑,極有媚色。其身後站著一個面白臉方,身形微微發福的人。
那人將手裡的一截樹枝扯斷,滿腹怨氣地扔了出去,嘴裡不住地抱怨道:“這鬼天氣,何時才能走出去?”
前面的人聽後眉毛一挑,眼波流轉斜了身後的人一眼,朱唇微啟:“二哥在前線奮戰,比我們艱苦的多,大哥你有何好埋怨的?”
被數落的男人咬著牙吸了一口氣,一臉鄙夷地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反擊了回去:“打仗的事情有我們大老爺們做主,你一個女人瞎摻和什麼勁兒!”
那女子輕輕一笑,用帕子輕輕擦了擦樹葉上滴在她肩頭的露水,絲毫不為所動:“若論起誰最瞭解那位鐵血王,自然非我莫屬了。”
後面的男子聽見這話,嘴角扯起一絲嘲諷,語氣也變得陰陽怪氣了起來:“哈,那倒是,在凌州呆了幾年被攆了出來,京圈兒裡誰不知道你是秦襄穿過的破鞋呢?”
刻薄的話語終於成功激起了何素娥的怒火,她將手裡的帕子一把擲到了地上,兩步上前狠狠踩了上去:“我敬你一聲大哥,你可不要不識好歹,我雖是個女人,卻比你中用得多,當初天寒地凍的時候,我就有能耐從誠王府逃出來,那會兒你在哪兒呢?宿在溫柔鄉吧!你自己也知道,這個家裡最沒用的人就是你!”
“呸!我也是看在老二的份上給你三分顏色,你不要得寸進尺,你我都是庶出,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就瞧不起你這份捧高踩低的輕狂。休得在我面前充主帥,瞎指揮,老子跟你一起窩在後方,已是一肚子火,你可別自己往刀口上撞!”
“呵呵,您大話倒是說得漂亮,有本事自己領一軍人馬出征去啊!我差點忘了,你手裡一塊虎符也沒有吧,就連指揮這一小隊人馬的兵符,還在我的手上,”何素娥拿起手邊的酒瓶子,鬆鬆垮垮地舉起來塞進對面人的懷裡,滿臉輕蔑地低語道:“你還是做好分內的事吧,喝點酒,睡一覺,明兒醒來的時候,咱們就到了。我找兩個人抬著你走都省事得多,別再拖後腿了,大——哥。”
最後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卻滿是嘲弄的語氣。
何家大少氣得把酒瓶子重重摜在了石頭上,頓時碎瓷片四分五裂的飛散了開來。周圍計程車兵們抬起頭看了一眼後,依舊有條不紊地忙活著自己手裡的事情,彷彿早已習以為常。
蘇然一行人在經過長途跋涉之後,終於走到了樹林邊緣,入眼的卻是一大片荒無人煙的荒地,地面的另一端是兩座高聳的大山。由於遇到突發事件,他們不得不改變方向,現在的情況和他們的計劃相去甚遠。
蘇然提了提肩上沉重的行李,看眾人臉上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周大哥,這下該怎麼辦,我們迷路了嗎?”
“快到廬門了,眼下只有兩條路走,一是直接爬過山,這條路雖然近些,卻苦累得多;二是繞道回去凌州城,冒險僱一輛騾車去堰州,如此一來就要耽誤十來天了。”
“眼下戰事如何了?”如今世道已亂,要想保命,蘇然自然更加關心戰爭的情況。
“前幾日聽得的訊息,廬門大戰已經結束,誠王軍大勝。不過何家的軍隊已經逼近凌州了。”
蘇然更傾向於徒步翻山,這條路雖然艱險疲憊,但勝在穩妥。若是回到凌州的話,萬一正好遇到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