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太過敷衍,她卻從來都沒有怨言。她為他挑燈披衣,為他撫育孩子。他卻從來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並非是無情之人,他只是忘了,自己已有妻室。
他在後院裡,種滿了青竹。他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整日沉浸在過往的諾言,遙望著那一尊玉像傷神。
朗冉五歲的時候,與父親總共也不過見了幾次面。他止不住地哭鬧,抱著母親追問,爹爹究竟在哪裡,為何從來都不看他!
母親神色鬱郁,只能告訴他,爹爹身為太傅,雜務纏身,一有時間就會立刻前來看望他們。
這句話,她已經說了太多次。從前他還會天真地相信,可是他漸漸長大,又豈會看不出母親的心事!
他鬆開母親的手,滿院子裡找他。在竹園見到的時候,他欣喜萬分,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
“爹爹!”
他嘗試著撲進父親的懷抱,卻見他毫無意識地退開。
這一舉動,自然流露,連朗銘都有些驚異。
“爹爹為何不抱抱我”他仰起小臉,委屈至極,“孩兒做錯了什麼?”
他俯下身,想要抱起他,卻發現終究是太過陌生。這張跟自己極像的臉,他竟然沒有任何的親切感。
他低嘆一聲:“冉兒自己去玩吧。”
“不!我要爹爹抱我!別人家的孩子,都是被爹爹捧在手心的!外面好熱鬧,爹爹陪我一起去玩!文顯他們都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每次都會嘲笑我!我不要跟他們一起!”
“冉兒,聽話!”
“我已經很聽話了!爹爹,若是我做錯了什麼,一定會改!爹爹不要不理我!爹爹為何會在這裡種滿竹子?為何每天都不出門”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好好唸書,考取功名才是正經。”
“爹爹是太傅,卻從未教過我半個字。連文顯都成了爹爹的弟子,可是我卻連爹爹的面都見不著!我都快要不記得,爹爹長什麼樣子”
“好了,我帶你去玩就是。”
朗銘有些不耐,牽著他的手,朝外面走去。
走出竹園,見到夫人等在那裡。她永遠都是那般安靜,也是那般知禮。她明知他就在裡面,卻從不進去煩擾。
“夫君。”她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那笑容卻是如此慘白。她的身子每況愈下,也就只有她自己知曉。
“孃親!爹爹要帶我們出去玩呢!我去給你買胭脂!孃親以後要多笑笑!”
朗冉一手牽著父親,一手牽著母親,歡欣雀躍地跑到了街上。
他卻不知道,就算孃親裝扮的再美也沒有用,父親從來也未曾看過一眼。
迎面看到小文顯,只見他被父親舉在肩上,滿臉的驕縱。
他俯視著朗冉,得意洋洋地說道:“你不是常說,太傅很疼愛你麼!怎麼他都不抱一抱你!你看我的爹爹!我叫他做什麼他都高興!”
“爹爹!”朗冉再次纏著父親,央求道,“爹爹抱一抱我,好不好?”
朗銘看了他半天,無論怎樣努力,卻終究無法伸出手臂。
最終,他沉著臉,轉過了身。
朗冉看著他冰冷的背影,大哭起來。
母親將他抱在懷裡,心疼地說道:“冉兒乖,孃親給你做新衣服去。”
“不!我就要爹爹抱我!”
朗冉跳出她的懷抱,朝父親跑去。
他沒有看到腳下的石頭,聽到母親的驚叫時,已經收之不及。他摔倒在地上,額頭被磕破,鮮血直流。
母親抱著他衝到醫館,大夫為他包紮後說道:“小公子並無大礙,倒是夫人——身子實在太虛,須得好好調養。”
“我我知道了”
她不敢多問,害怕會聽到不吉之言。她抱著朗冉匆匆走出醫館,走到街上,眼淚卻忍不住流了出來。
“孃親為何哭?”朗冉伸出小手,為她拭去眼淚,“孃親一定是害怕生病。不要害怕,我這就去學習醫術!我可是很聰明的!一定會醫好孃親!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快快樂樂地出來玩了!”
“冉兒真乖!”她緊緊地抱著他,彷彿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至寶。
“孃親,爹爹為何那麼對我們?難道他不愛我們?”
“怎麼會呢?冉兒不要亂想。他只是太忙了”
“我不信!他呆在竹園裡,怎麼會忙?孃親,他不肯告訴我,為何會種出那麼多竹子。你知道嗎?”
這個問題,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