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般一提,那旁埋頭吃得正香的藺竹,也已猛地抬起頭來怔怔望向這邊。“爺爺你也是曉得,我們家這位姑爺如今不但是久病成良醫,還時常講解其中藥理與小姐聽哪。自打那會兒出了府城後,便已用心攻讀起了醫書來,今日這樁剛才在西廂裡,孫女倒是聽著兩位主子說起了。”
將已是夾在半途的菜蔬,直接放入弟弟的碗內後,便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剛才書房之中,爺爺你可曾留意到那大管事,只怕是憂思過重之象?”
被孫女這一點明,不禁一頓,稍稍回想了一二後,已是緩緩點頭應了一句:“似乎見他面色略有不同。”
“正是因此如今二爺學了醫理,瞧見他這般神情又與之前種種之事,聯想一處便有了論斷,定是大管事憂思至極。”頓住了片刻,起身學著剛才二爺在房中之時,來回踱步道:“憂傷肺,而喜勝憂,故而才如此行事。”
“原來如此,一喜便解了那大管事的憂思過重之症。”
“不是解,而是先行防著大管事回京這一路之上,恐有憂思過度之症,才下有此一舉。畢竟那惡奴就曾因他舉薦,才留在府中領了差事,於他而言卻是難辭其咎。”
祖孫倆才重新坐定用飯,卻忽聞桌旁的孫兒一句出口道:“爺爺孫兒想從此跟著二爺學醫,可使得?”而後數年間,這藺家的小孫兒便赫然成了盧二爺的首徒之選,只是此事並不為外人所知罷了。
然而剛才被盧家二爺,勸了回去休息的大管事,此刻坐定屋中也已是有此回過味來。方才二爺之言,雖有其道理所在,卻不免有些高估那坊間傳言之力。
若是那商戶遺孤並非那明理之輩;亦或著早已將那惡奴之錯,全都算在盧府名下,又該如何是好?到底是人心難測,何況當年之事又是這般的蹊蹺,怎不叫人心生疑惑?若是換了自己經歷這些,也必定用盡所有,立誓報此滅門大仇!
待到明日一行幾人,準備上路往京之際,卻見這旁的盧二爺不禁放下手段,喚過一旁隨行的小廝。悄聲叮囑再三後,方才讓那人重新上馬,看得這旁幾人皆是一頭的霧水。
直到,晚間幾人借宿客棧時,才頓時明白了府裡二爺的苦心。
“這是特意與我熬的?”看著那小廝端至自己面前的藥碗,不禁已是淚光盈盈。‘唉’了一聲才接過手來,緩緩送服而下。
卻聽得這旁的小廝,又開口提醒道:“二爺臨行時,還特意叮囑小的這一路之上,莫要讓大管事你飲酒才好。說是辛味之物與你身子不妥,倒是提醒讓你多用些苦味吃食。這湯藥更是囑咐著,日日給你煎服一回,直到京城再讓你另行瞧了大夫,換方子便好。”
原本悻悻而去之情,聽得此言後頓時已消了大半。
☆、第八十四章回轉山莊
漫說是這旁的大管事了,就是同坐一旁的幾個僕役,也都聽得直愣神。這隻聽說過主家善待僕役的。但如此關懷備至的,恐怕除了咱們府上這位久病纏身的爺,再沒瞧見過誰家能這般行事的!
就在眾人發愣感嘆之際,又見這小廝由懷中,摸出一張摺疊齊整的藥方來:“這就是昨晚二爺喚了去給的,小的包袱裡帶來的那些藥包便是。特意留了這份讓你好生收著,說是到了京中,尋大夫問診時興許也能用得上。”
不禁齊齊側目向此刻已落入大管事掌中之物,更是唏噓不已!
眼下正感動非常的當事之人,尚未知曉這張藥方,並非出自藥堂大夫之手,而是府上那位二爺親筆。直到回京面見主家老爺之時,方才恍然大悟,竟然還是出自二爺之手!
然而那位令其萬分震驚的二爺,此刻也早已是打點好了行囊,就等老爺書信告知,便即刻上路直向自家山莊而回了。雖是提議大肆在坊間傳言一樁,到底見效與否尚未可知,即便有此防備之舉,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於那家可是血海深仇,哪有這般容易罷手的,只求能讓他盧府略作辯解,已算萬幸!
“看著守門婆子聽完了這樁後,個個都是膽戰心驚的樣子,奴婢也不知該勸慰兩句,還是依了她們的法子,索性將府裡餘下的人手一併領了往莊子上去。”那旁正回稟今日院中之事的麥冬,不禁是苦著臉越說越小聲了。
片刻後,不聞對面的主子的哀嘆之聲,反倒正色肯定道:“確實令人心生恐懼,換了誰在夜間值守也是一樣害怕。但這府中又不能無人看顧,我與二爺不時又要往鄉間靜養,你去喚了楊姨娘來。我自有話與她說道。”
應了一聲,已是疾步向後院而去。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