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宏兒從來沒有這麼順服多話過,往日與他說話,多半是愛理不理,偶爾應答,也不過三五個字。吳坦之站在院子中間,沉吟了許久,向服侍吳宏的小廝吩咐了幾句,才慢慢的走了。
那兩個小廝得了吩咐,竟一直守在吳宏的門口沒有離開。
雖然吳宏有心隱瞞,但手上的傷口畢竟無法一夜之間就消失,隔了一天,還是被人發現了。他心中極亂,又不願多說,更不堪面對楊曼,怕給她惹來麻煩,乾脆就收拾了行李又搬回了槐樹下。
恰巧這一日正是端午,是李家來吳府給吳珍容下定的日子,府裡極忙,就連吳坦之也無暇理會他,只能眼睜睜的放他走了。
楊曼知道以後,雖然暗暗鬆了一口氣,卻也難免鬱鬱不樂,偏還要強打笑臉,去陪吳珍容。姑娘許了婆家,有些事情,當嫂子的就要跟她說說,一些規矩,一些本分,一些為人媳的道理,至於新婚洞房的事情,自有她親孃去說,倒不用她操心了,也免了楊曼一場尷尬。
其實這些事情原該讓吳珍容的親嫂子陸氏和王秀娘兩個去說的,卻不知為什麼,吳珍容偏就指明瞭要楊曼過來,高氏也沒有多問,只想著大概是養傷期間,楊曼對吳珍容多有照顧,二人感情好些也是正常。
這還是楊曼第一次進入吳珍容的閨房,才女就才女,屋子裡堆滿了書,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反而不見女孩子們常喜歡擺的花兒啊掛飾什麼的,真是像書房多過臥房。
“大嫂子請坐。”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修養,吳珍容的氣色好看了許多,雙頰透出了紅潤,大抵是剛剛從前廳回來,拜見過未來的公婆,也見過了未來的夫婿,眼底有些姑娘家應有的羞意,但卻不見絲毫喜意,神情很是平淡。
楊曼強打笑臉,道:“恭喜妹妹了。”
吳珍容只是點了點頭,示意使女上茶,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楊曼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趁喝茶的工夫,看了那使女一眼,有點面熟,似乎曾經在老太君那裡見過,想來怡蘭走後,老太君從自己院裡撥了一個使女給了吳珍容,面容還算清秀,也不苟言笑,奉了茶之後就站在一邊,低頭斂目,像根木頭樁子似的。
“她叫貞兒。”吳珍容見楊曼打量那個使女,便淡淡說了一句。
楊曼連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就從懷裡摸出一本小冊子,道:“五妹妹,我也不知有些什麼道理可以教你,來之前,想了許久,便將這些年來一些心得,寫在這裡,你拿去自己看罷。”
吳珍容面色緩了緩,道:“多謝大嫂子。”
她沒有伸手,而是讓那個貞兒接過小冊子。楊曼眼尖,見那貞兒退到一邊後居然還翻開冊子暗暗瞧了兩眼。
不用說了,這個定是吳老太君的眼線,防範得真嚴啊。楊曼不禁想起了傳說中的女書,想來那些創造出女書的女子們,便是在這樣森嚴的監視下,不得已而為之的吧。這還是在相對開明的宋代,要是放到禮教更加嚴苛的明清時期,簡直悶也要悶死了。
想到這裡,楊曼對吳珍容的同情更甚,忽而又想起自己,想起吳宏那一紙丹心,不禁更是愁鬱滿懷,一時間竟忘了場合,幽幽的長嘆一聲。
吳珍容看了她幾眼,突然從懷裡摸出一隻香囊,送到楊曼面前。
“前段日子,承蒙大嫂子照顧,珍容一直無以為謝,今日恰逢端午,珍容特地縫製了一隻香囊,以表謝意,請大嫂子不要嫌棄。”
楊曼有點受寵若驚,接過來,輕輕撫了兩下,才道:“五妹妹客氣了,那都是我份內之事。”
吳珍容看她收下了,面上才微微有些笑意,起身道:“大嫂子,珍容還要拜讀大嫂子的道理,就不多留了。”
竟然下了逐客令。
楊曼愣了一下,才連忙起身,道:“不打擾五妹妹了,告辭。”
回到文魁院裡,楊曼越想越奇怪,吳珍容到底為什麼非要她過去啊,還送她一個香囊。
難道香囊有什麼問題?
楊曼關上房門,一個人會在屋裡,將這個香囊翻來覆去的看。香囊的做工粗糙得很,可以看出是吳珍容親手做的,這位才女寫文做畫是一流,但論女工,實在是幾個姑娘中最差的一個。
表面上看不出問題,難道是裡面有什麼機關?
楊曼找來剪刀,小心翼翼的把香囊拆開,從裡面翻出幾味中藥香料。
蒼朮,白朮,合歡花,白芷,冰片,艾蒿,沉香
等等,怎麼會有蒼朮和白朮?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