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中弧形展開,上面帶著整齊的青黑色棘刺,是它的魚鰭。弓起的脊背上,巴掌大的鱗片與四散飛濺的水珠同在陽光下閃耀銀色的光芒。
小米倒抽一口冷氣,朝著姜邵離的懷裡縮了一縮。
驚鴻一瞥,它又落回水中,扇形的灰黑色尾巴高揚,帶起一片更大的水花,轉瞬間又消失於水花中央。由它濺起的江水落在船上,擊打著甲板發出咚咚聲響,船上的人彷彿經歷了一場短時間的雷暴雨,都被澆了個溼透。波動翻湧的水面上泛起無數細小的白色泡沫,讓人看不清它在水下的動作。
許久,水面才恢復平靜,陽光穿透江面,一直照射到水下百多尺之深。
而它,已經消失無蹤。
船上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連小米都因為震驚而半天沒有開口。
當然,最後先開口的一定還是路小米:“大叔,現在能說話了嗎?”
“你不是已經說了嗎?”許三本是坐在船頭甲板上的,這會兒起身站直了,向著船尾走去。
“剛才那是魚嗎?怎會長得如此之大?難道這就是澤臨那些船家口中的怪物?”如果是生活在海中,如此巨大並不稀奇,可這是山中峽谷,又怎會
“不是魚。”許三喃喃道。
“那果真是怪物?”
“也不是。”
小米奇怪了:“那是什麼?”
“魚精。”
小米沒反對許三的說法,在她心裡是不信神怪之說的,然而這個時代的人,見到這樣的奇異之事,認為是精怪仙靈才是正常的反應吧。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若是普通的魚,根本長不到如此巨大。
“大叔,你剛才叫我們別說話,若是說話了,是不是它會攻擊我們的船?”
許三正在整理帆索,聞言抬頭看了看小米,突然一笑:“要是聽到我們說話,它就不會游上來了。”
小米這是頭一次見許三笑,不由愣了一下,回想著自從在碼頭邊見到他,他要麼就是冷言冷語,要麼就是大聲呵斥,剛才那個笑容卻分外溫暖,還讓小米生出幾分熟悉之感,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這種笑容似的。小米突然覺得許三若是把那把亂糟糟的鬍子剃了,應該是個帥大叔——
大家的衣衫都被打溼,便輪流入艙換上乾爽衣物。
接下來一段水路平淡無波,漁船一直在峽谷內穿行。傍晚時分,水道變寬,峽谷一側向著遠方延伸出去,視野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蔥鬱繁茂的森林,被山壁環抱,小口大肚,形如煙爐。漁船前行至一處較開闊處,許三靠岸停泊。
小米搭著劉媽,單腳跳出了船艙,見岸邊除了他們的船之外,還停泊著另一艘小船,不由吃驚道:“這裡還有人來?”
劉伯躍上岸,走近那條小船,一面揚聲問道:“船上有人嗎?”見無人應答,蹲□仔細看了看那條小船後,起身對姜邵離道:“少爺,甲板上有積塵,應該是停在這裡不少時日了。”
姜邵離猜測道:“許是柳神醫自己出谷所用?”隨即他看了眼正在甲板上自顧自地忙碌,彷彿沒有聽見他們對話的許三,若是柳神醫自己能掌船出谷,那麼許三又是如何知道谷中情形的呢?他本想小瑜腳受了傷,讓劉媽陪著她等在船上,由自己與劉伯去尋柳神醫的,如今卻不放心如此安排了。
最後他還是決定四人一起入谷,留許三一人在岸邊看船。
小米本來悶悶不樂,聞言高興地往他背上一撲:“你揹我。”
姜邵離本來想說讓劉媽揹著她的,誰想她已經撲了過來,緊緊勾著了他的脖子。苦命的背夫欲言又止,默默背起她,突然覺得這樣也好。
按著柳大夫的指點,他們尋路入谷。谷中樹廕庇日,幽靜涼爽。小米突發奇想道:“離,萬一要是我爹不肯答應我們倆的事,我們就搬到這裡來住好不好?”
姜邵離道:“你搬到這兒來住?荊釵布裙,天天自己生火做飯、洗衣帶孩子?”
小米猶豫了一下,劉媽劉伯雖能幫忙做掉些事,但生火做飯可指望不了他們,她想象了一下一日三次生火做飯,然後一群拖著鼻涕的娃兒纏著她要這要那的情景,便不寒而慄了。
姜邵離又道:“亦或是買上一群丫鬟婆子,到這谷中來服侍你?”
小米噗嗤一樂:“那也不錯啊。”
她不再說話,把頭側著靠在姜邵離的肩上,真希望能這樣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有說有笑,有商有量地過日子。
他們靜靜地走了一會兒,小米只覺眼前一亮,看見了一片林中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