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抓起塊藕粉新慄糕, 吃得滿臉滿手都是粉屑,鼓著腮幫子回道:“自我被抓進申府,就沒洗過了,大約總有二個月了 吧。”
曜靈又驚又贊,驚得是這麼長 時間,小丫頭竟也熬得下來 ,贊得是,關在裡頭怎麼知道時間的?小丫頭想必聰明得很!
“你怎麼知道二個月的?”梨白與曜靈一樣吃驚,忍不住便問了出來。
忍冬幾口就幹掉一塊粉糕,這時開始向第二塊進攻,嘴裡嗚咽著道:“看日頭不就行了?一起一落就是一天,我都記著呢!共六十三個起落,可不是二個多月?”
梨白咋舌,曜靈微笑。
不過半柱香時間,忍冬將盤子裡十幾塊點心吃了個乾淨,最後還舔舔手指,意猶未盡。
“行了,差不多了,” 曜靈見屋裡伺候若雲的丫鬟,捏著鼻子將髒衣服拈出來,便笑推忍冬:“換你了,你去洗吧,梨白,你進去伺候她。”
梨白放下茶盤,半點不情願也沒有,笑著應了一聲。倒反是忍冬,有些不敢相信,自小到大,還從沒有人,伺候過自己洗澡呢!
曜靈再來推她:“行了快去!早說過了,有人伺候不見得就是小姐!如今你可明白了?”
梨白抿嘴一笑,拉著呆若木雞的忍冬,進屋去了。
若雲這時出來,身上,煥然一新,繡折枝花卉果綠色緞子圓領直身襖,青蓮百褶裙,這才看出來,原來她身量與曜靈差不多高,只是一向佝僂著,看不出來。如今曜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也合適。
只可惜的是臉上,髒是洗掉了,傷痕卻是洗不去的,臉上被凍被抓留下的紅印紫跡,赫然在目,一雙玉手,更是瘦得猶如雞爪一般,蜷縮成團。
曜靈看著若雲,楚楚可憐,不知所措地站在臺階下,痴痴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憐惜之意頓起。
自小就是美人,張家二姨娘的話,猶自還在曜靈耳邊。
生出來就長得極好!容貌不必說了,尤其眼睛,光彩奕奕,但睜開來, 便是神彩飛揚。待到大些,愈發出落得漂亮出眾,千嬌側聚,百媚橫生,凡見過的人,沒有不讚的。
這說得,真得是眼前這位,目光呆滯,雙目通紅,如夜叉一樣的女子麼?
“若雲小姐!” 曜靈輕輕喚了一聲,卻沒得到任何迴音,那雙眼睛,看過來的目光裡,空無一行,什麼也沒有,好像不是在喊自己,卻是別的無關人士。
曜靈長嘆一聲,只好走上來扶住若雲,將她帶去右邊常如一的屋子。
常如一正在屋裡喝茶,見若雲過來,又見其洗淨更衣,心裡似乎明白了曜靈的用意,當下便放下茶杯解釋道:“人帶來得急,我又剛剛過來,因此沒來得及。。。”
曜靈微笑:“常爺哪管這些小事?是我疏忽了。”
常如一心裡鬆了口氣,這時方覺出曜靈的寬厚來。
“常爺請外頭移移,我跟張大小姐有些話說。” 曜靈含笑開口。
常如一忙點頭:“你們說,我坐那邊屋裡去。”說著便去右邊,屬下的屋裡去了。
曜靈將若雲扶著坐下,細細打量她一番,然後替她將溼漉漉的頭髮挽起來,邊挽邊道:“姐姐,你喜歡什麼樣式?”
若雲本來呆呆的,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兒,聽見這話,臉上竟露出三分歡喜模樣來:“我喜歡高椎髻!越高越好,越高越好!”說著嘴裡便痴痴笑了出來:“我娘說高了好看,我梳起來,跟那戲臺子上的仙女兒似的,好看,好看!”
曜靈的手頓了一頓,思忖半晌,方小心翼翼再開口道:“若雲小姐,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麼?”
若雲不說話了,把玩著手裡一縷秀髮,時不時傻笑。
曜靈再想了想,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等了片刻 ,突然口中輕輕哼起小曲兒來,哼得不是別的,正是若雲常唱的,軟平調!
“奈何天。。” 曜靈才將這三個字吐出口去,就覺得手下一緊,原來,若雲竟站起身來了!
“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若雲跟剛才相比,判若二人,接著曜靈的聲調唱了下去,可聲音卻比曜靈淒厲多了,本來纏綿娟麗的曲調,經她一唱,如地府夜曲般,陰氣颼颼,寒柝悽愴。
聽見若雲嘴裡,突出其來地冒出這麼可怕的聲音,曜靈的臉色都變了,外頭幾個丫鬟也嚇得直立在院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敢動彈。
忍冬此時已洗完,換上梨白的一套舊衣,從屋裡出來,聽見若雲在唱曲,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