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動氣易傷身,太后這是何苦呀!”李公公垂頭伏地。一屋子人,只有他敢開口。
太后坐著,半晌沒有接話,過後冷哼了一聲道:“傷身?哀家即便將身傷透了,也沒個憐惜的人!”
說到憐惜二字,太后竟難得的紅了眼圈。
李公公心裡一動,忙有意道:“皇上還是小孩子心性兒,不過跟太后鬧了些小別扭,過兩天醒過味兒來,自然還是要來給太后請安的!俗話說,母子連心,太后為皇上操碎了心,皇上心裡還是知道的。只等過了這陣子,皇上心裡的氣消了,自然就好了。”
太后明知自己說得不是這個,卻是一時失言,好在李公公將話圓了回來,她在心裡嘆息,看看滿殿奴才,也只有將計就半,將這話題繼續了下去:
“哀家才不管皇上生不生氣!國家大事,怎可兒戲?!宋全明這樣一個人,既無德又劣行,怎可做御史替皇上遍巡天下?他日金殿上彈劾他人時,怎有臉面開得出口?”
李公公地上點頭不已:“正是呢!太后英明,誰說不是呢?皇上也是因此事失了顏面,一時沒轉過彎來,太后別因此動了真怒!”
太后想了想,轉身回去,鏡子那個人依舊默默看著她,這樣行嗎?拷問著她。
她簡直無法面對,即便裡頭那個人是自己。
於是再次轉身,厲聲問李公公道:“皇上預備怎樣處置宋全明?我命你去探聽,可有訊息?”
李公公抬頭看了她一眼:“回太后的話,奴才打聽到了,皇上接了鄭相的摺子,已命錦衣校尉,親去吳縣拿人,據說,是預備驅入刑部大牢的。”說完又埋首於地。
太后不信:“只一樁張家的案子,就要入刑部大牢?”
李公公地上回道:“回太后的話,摺子了另有他罪,除了張家,又有幾家出來檢舉,除了女人的事,還有些收錢買官,並上下串通欺瞞皇上種種,數罪併罰,皇上也保不得他。”
太后微微一笑:“我說這個鄭相,上回來見我,只說宋全明必亡,不想倒真弄出這許多罪名來。”
李公公聽見上方聲音有變,知道心裡高興了,也忙抬起頭來媚笑:“鄭相一向以太后馬首是瞻,太后的心思他最瞭解,自然要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
太后轉了臉色,口中冷冷道:“光是漂亮只是門面工夫,務求萬無一失才好!”
李公公回道:“回太后的話,鄭大人一向工於謀略,辦事老成,且有心於此久矣,本就愁於無處下手,不想渴睡之際偏有人送上枕頭來,想必鄭大人必不得有失。再有,太后,泓世子這個引子, 做得好呢!”
太后又不作聲了,李公公心裡一抽,恨不能打自己幾個耳光,好好的,又提這個做什麼?
小心翼翼抬起頭來,李公公果見太后又一次變了臉色。
陽光透過糊著錦紗的窗欞,將太后的容顏照得幽晦難明,愈發令人琢磨不定,片刻之後,方聽得她開了口:
“所以說,親戚間還該走動走動才是。”
李公公不明白這話從何而來,細想之下,卻突然反應過來。
“正是,太后英明果斷。若不是那日去了泓王府,又怎會知道那件事?”
太后笑了:“這才是正經事呢!來來,”她揮手叫起李公公來:“替哀家取紙筆來,說好的大禮,怎麼倒忘了幾日?!”
西湖邊,小園裡,曜靈正在蘭園裡看花。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她穿著雪白素錦底杏黃牡丹花紋錦綾小襖,興致勃勃地指著牆角一叢冬蘭,對青桃道:
“再過幾日也好開了,看那花苞,已是抽出頭來了!”
青桃伸出頭去細看半日,疑惑著回道:“姑娘好眼力,我怎麼沒見有花骨朵兒?”
曜靈伸出手來,指著細長葉片中間,小得如米粒一樣的尖芽:“諾!那不是?!”
青桃眯起眼睛,尋了半天方才看見,不覺笑了:“這點子小 芽,我當還是葉子呢!姑娘倒看出花來了!”
忍冬捧著食盒從她身後走過,冷冷丟下一句話:“姑娘是花看什麼也是花,你是草看什麼也只是草!”
青桃回身要捏她,忍冬一溜煙跑得飛快,嚇得梨白在後頭直叫:“好歹看著路!裡頭還有姑娘的飯呢!”
忍冬竟有這個本事,邊跑邊回頭,依舊手裡穩如磐石:“放心,我別的本事你們不知道,跑路還不知道麼?”
青桃梨白忍不住都笑了,曜靈更是笑道:“是了,上回我病,多虧了你,我竟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