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聲:“世子爺擺了手,不叫我們開口!”
曜靈回頭瞪住岑殷:“這是什麼道理?”
岑殷怪笑:“若通傳了,我哪得聽見姑娘這許多妙言?!”
曜靈呆住,半天才又啐出一口去。
“咱們這就走了,張家大小姐怎麼辦?”曜靈邊替岑殷杯中續茶,邊問。
岑殷接過杯來:“常如一在這裡,有他看住,無妨。待到皇上那頭有了信兒,再著人帶她入京,亦或是交還申府。”
曜靈搖頭:“若這樣,她這一輩子不就完了?到哪裡都少不了一個關字。”
岑殷低頭喝茶,無話可答。
其實他與曜靈心裡早就明白,張若雲這一輩子早就完了,早在那一年,那一日,被宋全明看見的那一刻,她不長的人生,就已經完了。
窗外,初冬第一場凜冽的寒風從窗欞外呼嘯而過,帶動著彼此碰撞的樹枝噼啪有聲,枯黃的草莖在風中斷折,被風捲著,四處飄零。
丫鬟們擺上早飯來,岑殷與曜靈對面坐著共用,心裡皆有些五味陳雜。
在岑殷,他無法抑制自己每時每刻,想見曜靈的**,可心裡卻有些覺得對不住她似的。因不能給她正室的名號,且在沒有禮數支援的情形下,就這樣與她日日相對,總覺得是唐突了佳人,不能叫她得個圓滿。
在曜靈。她才不在乎那些虛禮。自知心裡有對面那個男人之後,她便打定決心要跟隨他一世。
可一世是多久?在太后和皇帝雙面夾擊下,她和他。還能有多少時間?
更重要的是,她此次出京,本為寧王而去。可現在怎麼辦?她要拖岑殷下水麼?她復仇的計劃裡,這個男人該放在什麼位置?
私心她也曾想過,若寧王與岑殷聯手,皇上必將坐不穩龍椅,太后亦失其勢力根基,到時候自己大仇亦很有可能,一舉得報。
可若失敗呢?天下沒有必勝的戰爭。寧王勢力不小,岑殷亦手握江南重兵,可皇上有西北軍,有京裡御林軍,有近郊護軍,亦可算勢均力敵。
若失敗。岑殷將會如何?
曜靈深深倒吸一口涼氣,手中的竹箸有些拿捏不穩,微微發抖。
岑殷看在眼裡,不說話,手中粥碗愈發端得沉穩。慢慢地,一口一口吃盡。
“都收拾完了吧?”說完岑殷抬頭,不看曜靈,卻問其身後青桃。
青桃一愣,忙彎腰答道:“都好了。”
岑殷點頭,這才看向曜靈:“今兒外頭冷得很,披風一定要穿的。”說完起身,走到門口時,突然回身又道:“我在門外等你,粥有些燙,你慢慢用。”
曜靈眼睜睜看他消失在門外,心底抽動了一下。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心痛。
如岑殷所言,外頭果然冷得很,曜靈將披風裹得緊實些,緩緩走下臺階去。二門外,車馬皆已備好,曜靈扶著青桃的手上了車,岑殷端坐馬上,眼神一瞬也不曾離開她身上。
眼見曜靈安坐下來,車前軟簾也放下來後,岑殷這才吩咐守在地上的銅錘:“走吧!”
碼頭離開小園有些距離,車馬半了半天,方到。曜靈下車時,眼角餘光突然發覺,申府一家大小,皆擠在碼頭上了。
男人們在申二老爺帶領下,跟在萬縣令身後,一下便將岑殷圍住了。
女眷本在車上,看見她到,紛紛下得車來,很快就簇擁到曜靈身邊。
“姑娘!”申二夫人眼裡包著淚,“姑娘這就走了?”
曜靈看她一眼,嘆了口氣:“夫人不必說了。這必債欠了多少年?早該還了。”
申二夫人落下淚來:“我知道是不好,這件一早我就知道不妥當,可能怎麼樣呢?因當時大老爺當家,他與張夫人商量了行出來的事,自若雲瘋後,大老爺總也心緒不寧,不久也下世。老夫人受了刺激,自此吃了長齋,不肯再入園子一步。三老爺不肯附從,不日也離家而去,若論起來,我申家也算是還上這債了,怎麼到如今,還不能放過我們?”
曜靈直視對方眼睛:“良心上的債,這麼容易就能過得去?若能,大老爺也不必下世,三老爺也不必離家,老夫人也不必日日唸佛了!若雲花一樣的年紀,白白糟蹋了不說,更皆神智失常!可想她當日有多麼不甘不願!她今後該如何度日?二夫人,你只答我這一句!”
申二夫人張口結舌,咀嚅半天,終於沉默下來。
雲華卻冷冷接上話來:“如今度日?當日她有個好選擇,可惜她就是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