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靈心領神會,請藍芷屋裡慢坐。錢媽媽更是不等吩咐,走得飛快。
小荃子躲在院門處。倒是愈發糊塗起來。
記得太后吩咐過,老太后宮裡不得一人進出,尤其藍姑姑,要好生看住老太后,不許出慈寧宮一步的。怎麼才一個月過去,藍姑姑不僅出了慈寧宮。乾脆直接出了宮牆了?!
“姑姑請坐!”曜靈殷勤請藍芷坐在屋裡一張束腰梅花式凳上,又親自開了裡間床前小櫃,奉出兩隻小瓶來,裡頭裝著她製得的新鮮薄荷汁,並百花露。
不一時錢媽媽送上今日新汲的泉水來,又用後院的井水汲過,正冰涼宜人。曜靈動手調出一杯薄荷花露汁,又兌些錢媽媽送上的玫瑰蜜,盛在個甜白釉的小碗裡。端起來,直送到了藍芷面前。
藍芷慢慢小口呷著。果然滋味不同凡響,且到了嘴裡頭確是涼沁心脾,寒凝齒頰,比那冰水浸的瓜果更覺得爽口些兒。
一杯盡了之後,藍芷將碗輕輕放回桌上,用袖子裡的絲帕淨了淨口唇,衝著曜靈微笑道:“名不虛傳!我這一趟也算跑得值當了!”
曜靈忙垂首應道:“姑姑過譽,小女子愧不敢當!”
藍芷衝她擠了擠眼睛:“這就不敢當了?老太后還有話,託我帶給你呢!”
曜靈心想今兒這事可算絕了,老太后會有話對我,一介民女說?!
藍芷看出她的心思,當下招手叫曜靈過來,湊近耳朵,悄悄地道:“老太后知道,自李公公走後,你這裡便生意不大好起來,所以才特命我送了那塊匾額來,長長你的志氣,也逞逞采薇莊的威風!”
什麼?!曜靈一雙貓眼,瞬間就睜得圓滾滾,比藍芷胸前一雙珍珠盤扣還大。老太后跟我有什麼交情?八杆子打不到的兩個人!憑什麼她老人家要給我長志氣?采薇莊更是從來沒有名正言順地給慈寧宮進過胭脂水粉,逞威風?又何來此說?!
藍芷看出曜靈的疑惑,卻再不肯多解釋了,站起來就要向外走去。
曜靈一把攔住:“好姑姑,我平生最難受就是聽話聽一半,這不要了我的命去?夜裡還睡不睡了?只琢磨這一件事就要想破腦袋了,更別提還有出京一事呢!”
藍芷拍拍她放在自己臂上的一雙玉手,緩緩道:“你是個伶俐人,再聰明不過的,今兒怎麼也糊塗起來?該問的才問,我也是一樣,該說得才能說。既然有些事是你不能問,我更不能說的,你我又何必自找麻煩?!”
曜靈暗想,難不成因為我爹?爹是先帝的哥哥,那麼也可叫老太后一聲母親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親生?
若說是為此護犢之情,為什麼這許多年老太后無聲無息,如今倒又冒出影兒來了?
藍芷不理曜靈,見其沉思入神,便要管自走出門去。臨走到門口,卻又回頭,淡淡加了一句:“老太后是真用了心力了!為了你,也算跟太后結下樑子了!”
曜靈一愣,藍芷卻已經轉開了頭去。其實今日她本不願意來,老太后若不動了真氣,她是不得順從對方的。
“老太后您這是何苦?這樣一鬧,不明著跟太后槓上?今後在宮裡,咱們可就愈發難為了!”
“藍丫頭你知道什麼!叫你去你只管去!太后?她不敢為難哀家的,你放心吧!”
老太后的話猶在耳邊,藍芷心頭酸楚,忍不住又看曜靈一眼,果真是長得跟她娘像極,唯那雙眼睛,傳自她爹爹,更來自於老太后。
“我這就走了,”藍芷道:“你好生著些!這個店,老太后是替你看下了,不過你出了京城,一切只有自己小心行事,老太后再有心,也是鞭長莫及了!”
說完藍芷就走了,曜靈要送,哪裡趕得上?只見對方一陣風似的去了前頭,待曜靈趕到時,人已上了軟轎,一聲令下,四個紫衣轎伕不聲不響地,抬起來,風一樣就不見了影兒。
小荃子鬼祟從曜靈身後繞出來,口中喃喃道:“這事可真叫奇了怪了!太后才下了懿旨,不叫老太后宮裡出來人,這藍姑姑怎麼就跑這兒來了?!”
曜靈回頭,狠狠瞪他一眼:“你倒會說嘴!主子們的事,倒有你亂嚼的份兒?!下回李公公來,我必問了他,這是不是他新教的規矩?!”
小荃子被李公公三個字嚇掉了魂,待省過神來,曜靈早已坐在了櫃檯後頭,正垂了頭,細看帳本子呢!
小荃子走到她面前,想說什麼,又怕再被對方嗆聲,便不住地拿眼去噓曜靈的臉,曜靈讓開他的眼神,一個轉身,去了後頭。
藍芷這一齣戲,果然唱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