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想做筆錄,可是弗裡茨根本不配合,無論問他什麼都毫無反應。也是,他眼裡除了微微,還會有誰呢?
賽蒙見他望著她手上戒指發呆,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一切會好起來。”
弗裡茨勾起嘴角,心裡一陣苦笑,會好起來嗎?
他們又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聽見,只是沉醉自己思緒中。當初,集中營裡,他是怎樣折騰她?耍她,玩她,傷她,殺她,把她弄得鮮血淋淋,都是傷、都是淚,逼她交出自尊,然後又狠狠一腳踐踏上面。她就像一隻無處可遁小老鼠,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當有一天,他覺得自己不再需要她,便一槍爆頭。過去所作所為,連自己都不敢回首,等她有了這些記憶後,又會怎樣看待?他根本不敢細想。
女兒出了事,作為母親,蔡英心裡也不好受。趕到醫院,推門進去,就看見陪床前弗裡茨。如此情深意重他,讓她這個年過半百過來人也不由感嘆。
“幾天沒好好休息,你不累嗎?”
弗裡茨搖頭,望著微微,認真地道,“就算她一輩子不醒,我也不會離開她,我只想守住她一輩子。”
這孩子真是固執!蔡英嘆息,不再勸阻他,而是道,“那你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有我照看著。”
幾天沒閤眼,再強健身體也會垮。弗裡茨沒爭辯,隨便吃了幾口蔡英帶來便當,和衣沙發上躺下。望著病床上人,眨著眼睛,終於有了幾分倦意。閉上眼睛,意識朦朧間,他依稀看見集中營裡曾軍裝筆挺自己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下午,花園裡藤椅上坐著一個黨衛軍軍官,棕發綠眼,稍一抿嘴,臉頰邊酒窩就會隱隱展現。他正享受著日光浴,這時,身邊清風湧動。被驚動了,他懶懶地睜眼投去一瞥,原來是她。
她站那裡晾著衣服,風一吹,長髮飄揚,顯得尤其美麗。晾完衣服,她伸手拍了下,不經意地抬頭,撞上了不遠處兩道深邃目光。她神情一僵,似乎沒料到會和他打照面,那一眼對視是這樣平靜,不見恐懼和不安,唯有一抹被陽光照耀出來、鮮亮色彩。
這個集中營裡,不是黑色就白色,除了生就是死,每個人都用冷漠武裝自己,只有她臉上能看到這麼真實而又生動神情。突然起了作弄她壞心,他向天吐出一口菸圈,手指一彈,將菸頭扔了出去。從皮帶中抽出手槍,他拉起槍膛,將槍口對準她所地方,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地一聲巨響,子彈分毫無差地射中了一個旁邊無足輕重猶太人。那人她眼前倒下,瞪著雙目就這樣斷了氣,她像頭受了驚小鹿,眼中滿是驚恐。見狀,他挑眉笑了。他夾著煙,向她舉高酒杯,心安理得地灌下一大口。
日子過得太無聊,難得找到一些有趣事來消磨時間,叼著煙,他倒出槍膛裡子彈數了數。裝彈,繼續玩他遊戲。
再沒什麼比拿活人當靶子有意思了,他射出子彈一次次地與她擦身而過,她尖叫著四處逃竄,不讓她死,卻讓她心臟每分每秒都沉陷惶恐不安中,比死難受。看見她狼狽不堪模樣,他卻展露出一個比陽光燦爛笑容,午後安寧被他一手撕得粉碎。
他說,“只要你哭著求饒,我就放過你!”
帶著酒窩笑容是這樣誘人,卻也是極度殘忍,一雙綠眸中散發出滿滿都是邪惡光芒。
她咬著嘴唇,倔強地瞪著他,沒說一句話,含淚眼底滿是恨意。
場景飛地變換,弗裡茨看見另一個自己正站地窖口,陰暗光線將他身影拉得悠長,低頭望下去,樓梯頭站著一個女孩身影。他一步步地向下走去,軍靴金屬鞋釦敲擊地上,發出了尖銳聲響,每一步都驚心動魄。
她臉上滿是畏懼,彷彿看到了世上可怕東西,將身體緊緊地貼牆上瑟瑟發抖,眼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男人伸手撐住牆壁,將她困自己一方天地下,他舉起手做了個槍把動作,對準她後頸,空射了一槍。看到她臉上浮現懼意,滿意地露出了個笑容,黑暗中看不見他臉龐,唯有那一對酒窩是這樣驚心動魄,只聽他一字一頓地道,
“知道什麼叫做頸部射殺嗎?就是將子彈射入他們後頸,幸運話,一秒斷氣。如果不順手,子彈劃破大動脈,會飈出很多血,這些人一下子死不了,仍然睜著眼睛,恐懼和痛苦折磨中慢慢死去。”
她捂住耳朵,尖叫,“不要說了!”
他拉下她手,嘴邊笑容加妖冶,那雙熠熠生輝綠眼閃出一縷精光,“你說我是沒心魔鬼,那這裡跳動是什麼?”
見她咬唇不語,他又問,聲音冰冷地就像地獄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