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還不走——”
葉思涵氣苦地咒罵一聲,率先撤身離開,西寧懷宇深深地看我一眼、緊緊跟上,唐抒陽最後,反向後退,眼眸深處的笑意、無處不在。
轉瞬之間,他們消失於黑暗之中,隆慶王始終沒有下令放箭他只是悽痛地盯著我,眸中閃爍著晶瑩的紅光,彷彿被抽離了心魄
我緩緩後退,一步步地移動著步子,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下令放箭,我只是在賭,以他對我的情意、以自己的性命,最後一次,賭!
他捂住心口、艱難地站著,金紅的火光照亮他深紅的眼睛、撕裂的表情,彷彿一隻蹲在角落裡孤獨地舔噬傷口的小獸他一動不動,就這樣看著我,一步步地遠離他
我贏了,他沒有下令放箭,他放我離開。終究,他是明白我的,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仇恨,硬生生將我留在身邊,並無益處。
心中明瞭,以我嬌弱的氣力,以他高強的身手,怎會輕易讓我刺中心口?終究,他是憐惜我的,他要化解我心中的仇恨。
然而,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此這般的,便了結了麼?
——
所有人都指責我!表哥指責我膽大妄為;凌璇罵我不知廉恥:竟然答應隆慶王的條件;凌萱警告我:假如葉思涵又受傷了那該如何;西寧懷宇只說了一句:萬事三思而後行;只有陸舒意沒有指責我。
我微牽冷唇,轉身步出廳堂,留下他們一屋子的喋喋不休與冷嘲熱諷。
陸舒意追上來,與我並肩而行,溫言道:“阿漫,他們是擔心你才會這麼說的。”
我不耐煩道:“姐姐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扯住我的衣袂,扳過我的身子,滑嫩的纖手輕撫著我的臉頰,仿似清流滑過;她唇邊抹笑,彷彿葉落無聲,柔聲安慰道:“阿漫,我知道,你一向都為別人著想,他們的話你不要在意,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贊成的。答應我,不好苦了自己,好麼?”
我清冷一笑:“我沒事,真的。姐姐,我累了,先回房歇息。”
陸舒意總是如此,把我想象得那麼好,把每個人都想象得很美好,不曉得她是愚昧無知,還是心存善良,或許,兼而有之吧。
《》第1卷 一個朝代的覆滅 他不簡單
陸舒意黛眉輕舒,鬢邊的烏黑柔絲輕晃如鈴:“好,你先歇息,我給你弄點好吃的,等你醒了就可以嚐嚐我的手藝了。”
我笑著點頭,目送她輕甩著衣袂緩步而去,烏髮如瀑,身姿纖瘦如柳,漫步輕盈如風,自是佳人風姿、綽約風情。她和他,幸福嗎?原本,她喜歡的是別人,他喜歡的、也是別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將兩個心有所屬的男女綁在一起,是對,還是錯?如今,他們心繫何人、情繫何方?眼前之人嗎?近在咫尺嗎?
陸舒意才貌雙全,西寧懷宇該是傾心對待的吧!在那個密林,他為何怒火高漲?聽聞隆慶王所說的話,他為何別有深意地看著唐抒陽?
不意間,已經穿越瘦兮湖,登上石階來到風亭。
一路走來,翠草愁衰,芳花零墜,垂柳焦黃,亂鴉哀鳴,瘦兮湖破敗如斯,盛況不再,見之心中愴然,一時傷感不已。
暖風細細,清脆悅耳的鈴鐺聲聲入耳,令人心頭微頓。恍然憶起與唐抒陽飲酒的那個夜晚,他睥睨眾生的眸光,他大逆不道的言語,他柔情霸道的舉止呵,在那密林之中,他為何是那種表情?氣定神閒,似笑非笑,他一點兒都不緊張我,彷彿觀賞好戲一般,打量著隆慶王與我合演的一出精彩好戲。
在隆慶王的帥帳裡,唐抒陽說:我是他的女人,而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他平靜的反應令我心寒。或許,那句話,只是一句玩笑吧!只為保護我而已!
枯枝斷裂的輕響。我驚心地轉身看去,西寧懷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的身後,近在咫尺。純色灰白素衫,軟軟地掛於高挺的身軀上,分外清素;衫袂與擺角無一絲紋飾,淺淡的顏色,寥落的影姿。
猶記得,三月十四日,洛都,他大紅喜服,從東市到西市,一路招搖,眉飛色舞,神姿英發,讓我目眩神迷。而如今,那個英氣勃勃的西寧懷宇似乎消失不見了,唯有一個灰衫寥落的男子。
他為何如此寥落呢?我想不明白不知何時開始,他不再是我頭頂的澄澈藍天、耀目太陽,西寧懷宇,悄然離去,只剩一個寥落的背影。
曾經,他是心之所繫的那個良人,勢要嫁給他,然而,歷經亂世,春秋多事,我不再是那個懵懂、任性、固執的女孩兒,那段青澀的情懷,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