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園的清晨很靜,鳥兒都不敢隨便叫喚一聲,也聽聞不到蟲鳴,但這安靜卻仍然掩不住荷園暗藏的生機。
程子妃盤坐在荷園的竹林裡,將心柔和得如溪水滑過石面,輕柔到能感受到周邊的細微稜角。蟲蟻在泥土中的湧動,魚兒在潭水中的遊動,小獸在叢灌的竄動凡此種種,程子妃似乎都能用如水的心感受到。
突然她的心猛地一跳,超出了平時的心跳頻率。竹林動了,身下的土地動了動。她知道是有人發動了荷園中的機關,荷園的佈局怕是已經變了樣,有些景緻似被整體移了位。
程子妃卻靜靜地坐在那裡,動也沒動,她知道發動機關的人會來找她,她就是想看看自己以不變應萬變時,對方需要多長時間可以找到自己,她要用這樣的方式試探出對方具有怎樣的偵察、追蹤和應變能力。
我要清楚知道對方有怎樣的實力。
這些本事本來是作為特工的她的看家技能,但自從穿越至此後,她卻從每個細節都受制於人,她現在要知道是自己徹底退化了,還是對方實力太強?
程子妃將心沉入丹田,感受著如水般的內力流動,對身外的變化不聞不問。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響起了“沙沙沙沙沙沙”的響動,但聲音在她不遠處便停了下來,一動不動。程子妃已經察覺有人站在自己左前方,但心念不動,只專注於內息變化,並不理睬。
一個時辰後,程子妃緩緩睜眼,看到黑鷹微側著身,恭敬地站著,身形紋絲不動。
程子妃從入靜中醒轉,內息還在面板上流轉不退,臉上光澤照人,微微一笑,如夢如幻:“黑鷹,你好深厚的定力。”
黑鷹似並不被程子妃的媚力所動:“黑鷹的本職便是保護王妃安全,職責所在而矣。”
程子妃笑容不改:“長年隱於人後,做事最多,功勞全無,別人顯貴,你卻無名”語氣頓了頓,“你卻真的心甘嗎?”
黑鷹一怔:“暗門歷代如此,從祖輩到師門並無二致。”
程子妃笑意更濃:“那不更可悲?歷來受這不公平待遇,卻不思改變!以你之能,以你師門的世代努力,便該受如此不公嗎?”淡淡的笑,卻透出冷意,“平日不知有多少危險?遇多少非人處境?查些別人正常渠道無法查到的秘密,別人卻覺是你應該做的,查到是本職,查不到便是失職。無人覺得你行事處處危險,隨時會喪命。主人一句‘我知道了’便被打發,施捨一樣最多再加一句‘做得很好’!”
黑鷹的心開始不再平靜,嘭嘭地亂跳,程子妃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個無孔不入的錐子,總紮在他心的最柔軟處。
程子妃的笑越來越冷,但每句話都敲在黑鷹的心坎上,聽著她的話就像一個無比飢渴的人望著慢慢拍過來的冰山一樣,既怕又渴望。
“你的心有過害怕,有過彷徨,曾經想過放棄,也曾想著離開。”程子妃直視著黑鷹,彷彿看穿了他每一個心思的變化,“但你從不敢提出,也不敢細想。你可以無懼地選擇面對那麼多危險,卻無法面對自己想離開的心!
程子妃似在說黑鷹,又似在說曾經的自己。她的每一句都說在這一行的痛處,以自心不亂的黑鷹第一次覺得心動如麻,完全不能左右自己的思維。
“你自忖武功在齊王府中如何?”程子妃突然如此問道。
黑鷹只覺自己的心被完全看透,便順著本性如實回答:“算不得最好,但齊王府內卻無人有把握能勝我,或者殺了我。”
程子妃突然便移動了,就像一個不斷蓄水的深潭,瞬間決堤噴湧,勢不可擋。
黑鷹瞳孔不由放大,他看到了程子妃自己撲來,看到了她眼中的殺意。向左?向右?向後?向上?還是迎上去交戰?黑鷹頭次覺得自己的心如此猶豫,竟然不能在剎那間做出一個哪怕是不對的決定。
一柄冰冷的匕首緊壓在黑鷹的脖子,似隨時都會噬血。
程子妃和他貼得很近,鼻尖幾乎都碰在了一起。程子妃眼中的殺意依然不減,嘴角譏諷一樣的笑卻更明顯:“沒人能殺你嗎?我若殺你,你逃得脫嗎?”
這一刻的生死一線突然便讓黑鷹冷靜下來,他的心恢復了正常的心跳,連程子妃都明顯地感覺到了這點。黑鷹用平靜的語氣說:“王妃好俊的身手,不過要殺黑鷹也非這麼容易。”
腳下一滑,身子猛向後仰,黑鷹以不匪夷所思的姿勢向後滑了出去。
他的身形方停,便發覺那柄冰冷的匕首依然貼著脖子,程子妃的臉依然離自己很近,鼻尖依然險些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