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更是乾脆對著那麼些人公開標榜自己喜歡錢,要掙錢,喜歡女人,喜歡寡婦之類的好些個沒羞沒臊的話,便連聖人之言都不記得了,還跟人打賭說要做晉原縣城的陶朱公,半年之內就要身家千金真是怪不得那些讀書人對他人人側目了,連自己都覺得他這人實在也是太囂張太不知自愛了。就像人家說的,這些話也是好說的麼?
這天底下人便沒有不愛錢的,大家也都各自想著自己的辦法,都想多掙錢,可有誰敢誇下海口,說自己半年之內就能掙千金身家?
更何況你也不過就是一個身無長計的讀書人罷了。
現在倒好,最近這些天他是每天都過來買酒,少則一角兩角,多則一斛,雖然從不在這裡喝,但既然每天都買,還買那麼多,那麼肯定就是回家之後一個人借酒澆愁了。不然的話,他一個讀書人買那麼些酒做什麼?
既然是借酒澆愁,那想必是說過那些話之後連他自己也已經後悔了,只可惜這件事早就已經散佈出去,造成了莫大的影響,他縱是有心悔過,卻也已經是無計可施,這些日子便只能是每日介獨自喝悶酒了。
因此每每看到李曦過來,皇甫靜女就不由得想到,據說自己的亡夫當年也是讀書人,而且也是在晉原縣學裡,說不定兩個人還認識呢。只可惜自己那沒見過面的丈夫已經不在了,不然倒可以讓他勸勸這個李曦呢——
不就是在一個小小的縣城裡有了些傳言,怕什麼的,只要好好的讀書作詩,將來便是考不上進士,哪怕能做個一官半職的,自然也就沒人敢說什麼閒話了,又何苦這樣自己折騰自己呢!
前些日子,因為牽涉到李曦說過什麼喜歡寡婦之類的,一是皇甫靜女覺得自己要避嫌,二則是她心裡對這種輕佻的話也有些厭煩,所以每次李曦來買酒,她總是要避開的。
只不過隨著李曦來的次數多了,她發現這人雖然名聲很壞,但其實人很好,見了人就先是靦腆的笑,口氣也極和善,又不對自己亂說亂看的,倒比那些喜歡端個讀書人的架子其實背地裡卻老是賊兮兮的偷看,甚至還屢屢出口調戲的所謂士子們要好相處多了。
因此這一來二去的,皇甫靜女倒也不躲他了,每次打酒也都是特意的給他多打個半形。
此刻看見他又來,她探頭往外看看天色,可不,又到這個時候了。
扭頭看看鋪子裡喝酒的人們臉上的那抹不屑和譏笑,再看看李曦那副對眾人的議論聲恍若未聞的靦腆笑容,她不由得又是心裡嘆了口氣。
“李家大郎,又來打酒了?”
李曦點頭笑笑,“是,麻煩你老闆,這次還是要一斛。”說著還把手裡的酒斛遞過去,然後又把數好的錢放到櫃檯上。
老闆,這稱呼還真是獨特呢。
皇甫靜女接過酒斛去,狠了狠心,乾脆給他打得滿滿的,叫你喝!
打好了把酒斛遞過去,李曦伸手一接就發覺重量有些不對,他低頭一看,然後就不由得愣了一下,道:“這”
皇甫靜女道:“好好回去醉一回吧,醉一回,把以前的事兒都忘了,往後可別這麼天天醉酒啦,人家越是瞧不起你,你就越得自己瞧得起自己,天天靠喝酒讓自己好受一點,可不是男兒家該做的,你還是個大才子哩,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說著,她推了推酒斛,道:“拿去吧。”
然後又衝著一個賣酒婆子道:“你去切一斤狗肉來給他包好。”
李曦傻乎乎地愣在那裡,酒鋪子裡的酒客們一個個也是面面相覷。
那婆子聞言依命去切了狗肉包好,拿過來遞給皇甫靜女之後,卻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皇甫靜女扭頭看她,她便衝著鋪子裡的酒客們撇了撇嘴。
身為一個被婆家趕出門的未亡人,又是獨自一個人支撐這麼一家充滿閒言碎語和浪蕩兒的酒鋪,皇甫靜女當然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
不過嘆了口氣之後,她還是把包好的狗肉遞過去,道:“你買的酒多,這是本店送的。希望你以後能多多照顧本店的生意,我們的狗肉做的很香,嚐嚐吧。”
李曦靦腆地笑笑,剛要開口推辭,卻突然聽得有人陰陽怪氣地道:“是啊,狗肉香,狗肉娘子更香,喜歡寡婦的,當然是隔著幾千裡地也能聞出味道來!”
皇甫靜女聞言臉上猛地一紅,但人家是店裡的客人,她開門做生意,自然沒有把客人轟走的道理,再說了,這兩年裡,各種各樣的怪話兒她可也聽了不知道多少了,早就習慣了,除了每次聽說還是會有些臉紅之外,其他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