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長公主一邊伸手摁住榻邊支撐身體,一邊長出了一口氣。
還以為李曦只是在假寐,這會子要借酒裝瘋的做什麼怪呢。聽他含含混混的提到“花奴”,似乎是另外一個女子的名字,她才知道自己想偏了。卻是隨後又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這都什麼跟什麼,怎麼今日裡自己竟是這般胡思亂想起來?
費盡力氣,總算是把手從李曦手中抽了出來,她再不敢靠近榻旁,見李曦睡得安穩,便轉身出了客房。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庚新帶著馬車趕了過來,只是到了這個時候,李曦早就已經睡熟了,向長公主殿下道了謝之後,庚新帶了車伕一起要把李曦抬走,誰知道李曦夢裡發癔症,竟是一腳把庚新給踹了個趔趄,然後自己便翻過身去繼續睡。
這醉中打人,要麼就是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要麼就是力氣大的怕人,而李曦夢中被擾,恰恰就是屬於後一種。庚新吃了一記窩心腳,臉都綠了,再要繼續抬李曦的時候,一經撥弄,也不知怎麼,李曦反倒是醒了。
惺忪著眼睛扭頭看看室內眾人,他逐漸的反應過來,自己肯定是喝多了睡著了,當下便忍不住道:“適之兄好不夠朋友,我坐他馬車來的,他竟是把我丟在這裡,回頭定要找他論一論,這算是什麼做朋友的道理?”
玉真長公主聞言臉上微紅,她自然隱隱約約能夠猜到李適之的心思。
這時候見李曦醒了,玉真便趕緊打發人去弄了水來,本就已經睡了個多時辰,此時再洗把臉,李曦便覺得自己身上這酒勁兒就又去了幾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衝玉真長公主兜頭一個大揖,唬了玉真一條,卻是躲避不及,等李曦直起身來,卻是聽他道:“實在汗顏,竟是喝醉了,擾了殿下寶地的清淨,罪過罪過,還請長公主殿下勿怪。”
玉真長公主原本還擔心他醒來之後要糾纏不休,心中忍不住微微有些發緊,此時見他醒來之後雖然神色清楚,卻是如他醉後所言一般,那事兒只說過一遍,此後便絕不糾纏了,此時倒是清風朗月,灑脫的緊,這心裡便先就鬆了口氣。
只是不知為何,看著李曦談笑自若恍若剛才酒後那番話不曾說過的一般,她這心裡卻又是忍不住就湧上一抹微微的失落。
淡淡地把話題抹過去,兩人又閒聊幾句,李曦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辭。
此時他酒意已經褪了大半,神智完全清醒,對於剛才酒後的事情,自然是已經想起來了。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確實也就只能像自己說的那樣,也不過就是酒後吐露一下罷了,對於自己來說,還有武蘭的身份危機在那裡等著自己一力扛下,還有一份趕緊做官,做大官,把安史之亂消弭於無形的衝動在等著自己去實現,甚至於,還有此時遠在洛陽的一代佳人楊玉環呢所以,不管是公主,還是長公主,都是自己萬萬招惹不起的。
於是,他很清醒地同玉真長公主道了別,不過呢,他嘴裡說著請長公主殿下不必遠送,可玉真長公主執意要送他到門口,他卻也並未拒絕。
這一路到門口,玉真長公主心緒煩亂,只是走在李曦身側,默然無語。
這心中,說不出是釋然,是解脫,還是一抹揮之不去的淡淡失落,抑或,幾者都有。
一直到門口,李曦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明顯是深思不屬的長公主殿下,不知怎麼心中一動,笑了笑,突然問:“玉真仙長”
玉真聞言吃了一驚,回過神來才發現,李曦竟是突然改口叫起了自己的道號,竟是不知他是何意,因此她便只是下意識的一個稽首,“子日先生慢行,貧道不送了。”
李曦笑笑,道:“要送,要送的。”
他揉揉腦門,道:“我還有些酒後頭昏,怕是坐不得車,一坐車,肯定頭昏的更加厲害,仙長若是無事,不如就陪曦隨便走走如何?就全當是送我一程了。”
玉真長公主聞言微有些吃驚,他心裡明白,對於這個要求,似乎還是拒絕了的好,因為不需要任何經驗,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覺得,如果自己這一送,怕是要送出些事故來。但是當此之時,與李曦對視了一眼,她卻不知怎麼就覺得自己說不出拒絕的話,於是當下裡猶豫了片刻,她便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也罷,我也走走,就再送子日先生一程。”
李曦笑笑,於是擺手讓庚新他們趕了馬車在後邊跟著,玉真別館這邊也派了一輛馬車在後邊遠遠地綴著,然後李曦和一身杏黃道袍的玉真道士就這麼款步走在大街上。
今年整個大唐都偏近多雨,春季的時候,劍南道出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