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詢問了綠衣的飲食狀況。她答曰:早上吃了小半碗燕窩粥,可惜沒一會兒全吐出來了。姐姐直說可惜了,糟蹋了好東西。現在只能喝點米湯。我聽了心裡惻然,久久不能言語。
“誰來了,是皇上嗎?哦,是娘娘。”綠衣幽幽轉醒,掙扎著要給我行禮。
“別,你安生給我躺著。”我慌忙按住她的肩頭,道:“別亂動,就躺著說話。”
我問了她一回現在覺得怎麼樣。她只是搖頭,說不行了。我連忙寬慰她,說她年紀輕輕的,千萬要放寬心。她笑容悽惻,卻並不再說話。我鼻子酸酸的,喚小宮女好生照應著,轉身走開。
回屋權衡再三,我下定決心把包袱從廚櫃裡拿出來。阿司匹林已經不多了,在藥瓶裡晃一晃,聲音清晰可聞。我嘆了口氣,還是把它抓在手裡重新回到綠衣身邊。鴛鴦看著我,想說什麼,嘴唇囁嚅了幾下,還是沒有說。我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會好起來的。”
希望一切真的會好起來。
“娘娘,有件事情奴婢原不想講,但奴婢實在又覺得不該瞞著娘娘。”她躊躇了半晌,走到園子裡了,突然開了腔。
我怔了怔,溫和地看著她,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娘娘!”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磕頭如搗蒜,“奴婢該死,竟然一直瞞娘娘到今天。那東西,就是娘娘想找的東西,奴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奴婢那天看到綠衣急匆匆地從娘娘的房裡走出來,奴婢想恐怕”
“你什麼也沒看到,所以什麼也不用去想。”我阻止了她下面的話,誠懇地說,“鴛鴦,我可不可以相信你?”
“可以!”她認真地看我,道:“從皇上把奴婢指給娘娘開始,娘娘就是奴婢唯一的主人了。”
“我也就你可以信了。所以你不能出事,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記著我的話,我不想你也有事。”培養親信不是一件簡單的差使。是楚天裔救了我嗎?不惜欺騙他的皇奶奶。他對我,也真算是有心了。
綠衣不肯吃藥。她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連夜請來的太醫只是搖搖頭,請求我原諒他迴天乏力。我氣得直說讓他滾,抓著綠衣的手,瘦骨嶙峋。曾經這雙手是多麼靈巧,飛針走線描龍繡鳳;可現在連握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綠衣,你聽話,只要吃了藥就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急得要命,無論我如何勸,她就是不肯張口。爭執間,藥瓶子翻到了地上,阿司匹林撒了一地,白色的藥片很快淹入黑暗的海洋。
“不用你在這兒惺惺作態。奴婢輕賤,受不得娘娘的大恩大德。”綠衣言語甚為艱難,神情卻是決絕。
“綠衣,你幹什麼?!”鴛鴦驚呼,旋即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手忙腳亂地拾地上的藥,口中兀自訓斥嚇得不知所措的小宮女:“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幫忙撿藥。”
“你們先下去。”我從驚愕中恢復了平靜,沉聲吩咐。
“娘娘。——”鴛鴦遲疑,不安地在我和綠衣的臉上巡視。
“我叫你們下去。”我的聲調沒有提高,語氣卻已是不容辯駁。
“是。”
綠衣轉身,其餘的太監宮女也魚貫而出,最後得還不忘把門掩上。
“把門掩好。”
門縫悄無聲息地閉合了。
“現在這裡沒有旁人了,你想說什麼儘管放心大膽的說。”我嘆了口氣,往炭盆裡加了塊炭,雖然已是暮春天氣,但病人總是極度畏寒的。
“都到這份上了,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她冷冷地看著我,驀然譏笑,道:“好人你是定會裝的,到頭來,誰也不會說你不是。寬和仁愛,體恤下人,到時候,皇貴妃賢良淑德的美名誰不知道。”
還真拿自己當盤菜。
我冷笑,道:“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忘揣測上意,你這樣的奴才,我倒真的不願意失去。不過,病人就應該好好養病,別想這麼些亂七八糟的,耗神。我是好是壞,不勞姑娘您下定義做詮釋。你權且放寬心,我若想搏那些虛名,不用我自己動手,自然會有人替我把好名聲傳出去。犯不著大半夜的放著好覺不睡,眼巴巴地來受你的閒氣。”
“你對我好,我就一定要受著?你體恤我,我就一定要感恩涕零?“她語氣尖刻地像街上的妒婦,絲毫沒有平日的端莊溫婉,“我告訴你,水柔清,我以前就一直很討厭你。——咳咳”她捂著胸口,嘶啞著嗓子乾咳,青白的臉上呈現出病態的紅暈,就像過年時醃製的臘腸的顏色。
我連忙從茶格里取出溫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