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有一天也會成為他人慾陷他於死地的理由。”他說這話時帶了些諷刺般的笑容,似乎在盡情嘲弄那個人的幼稚天真。同時他的眼中又忍不住有些失落,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然愣了一會。
楊如欽瞧一瞧他,這位君王顯然也沒意識到自己口不離此人的執著。此二人的愛恨糾纏外人又怎麼理得清,殿外上書的那些臣子個個都義憤填膺,誰又知道這馬屁拍得是不是地方呢。
蕭定出了會神,才省過來:“愛卿怎麼想?”
楊如欽鄭重起身:“臣以為這不過是婦人之見!”
蕭定忍不住樂了:“一竿子打下一船人哪,愛卿從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說理由。”
楊如欽道:“萬歲將這些摺子一直扣著,為的便是等哪天有人進來講這些話吧。”
蕭定但笑不語。
楊如欽沉吟片刻,道:“殺陳則銘很簡單,發旨意將人拖去東市便是。可萬歲真要在此刻清查此案嗎?謀逆不是小事,這兩人根基頗深,這案子一查,會牽連多少人哪些人,誰也說不準。歷史上這樣的例子多了去了,哪一場不是震動朝野重洗官場的大案,匈奴大軍就在幾百裡外虎視眈眈,萬歲要在這當口為蠻夷製造機會嗎?”
蕭定聽到此處早收斂了笑容:“依卿之見呢?”
楊如欽躬身:“臣以為此刻追究此案,則易動及朝廷根本,如果草率設案結案,又必然讓旁人看輕了陛下手段。既然如此,倒不如找藉口免去陳則銘的罪責,更甚者,論功行賞。一來顯示陛下寬厚待人,二來既然罪魁禍首都能安然無事,想必這些人也心安,不至於狗急跳牆,攪亂大局。”
蕭定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盯著他,森然道:“他什麼地方值得朕賞?”
楊如欽面不改色:“陣前去暗投明,免去幹戈,也算是助了陛下一臂之力。”
蕭定好氣又好笑,半晌不語。
第二日,執著於除逆殺賊的官員們驚訝地發現,這一次的早朝上,他們的奏請終於得到了回應。
然而與他們預料中的情景完全相反,蕭定一反十數年來的冷酷,寬厚地對待了曾將自己掀下帝位的仇敵。
杜進澹因為已死的事實,無福享受帝王的恩賜,依舊被判了謀逆之罪,身為主犯,縱死亦不能輕饒,他的屍體被拉到刑場碎屍示眾。同時杜家被抄,上下幾百口充軍為奴。
可活著的陳則銘,幸運地得到了帝王最大的寬容。
聖旨中稱這位前魏王在關鍵時刻能痛定悔改棄暗投明,避免了了最後的流血,使得權力能和平交接,回頭看功不可沒。是以留性命,奪封蔭。
換言之,因為陳則銘的識時務,導致蕭定的復辟沒經歷更多的波折。為了這份眼力,蕭定決定留他性命,哪怕他之前罪惡滔天。重登帝位仁德為懷的天子甚至在免去陳則銘相位的同時,另賜了一個四品閒職給他,並准許他繼續上朝。
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寬大處理。眾臣瞠目看著皇帝出人意料的表演,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有楊如欽全無訝色。
前來殿前謝恩的陳則銘,應該是剛剛才從天牢中被提出來。他神情木然可衣著卻整整齊齊,顯然是有人為他預先打點了一切。
眾臣瞅著他進了殿,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曾幽禁皇帝的人居然真因為投降保得了性命。
陳則銘幾乎是蹣跚著往前行了幾步,然後大概是畏懼天威,遠遠地便跪下三叩九拜。他此時與眾人隔得頗遠,誰也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楊如欽露出些難以描述的神色。
眾人交頭接耳,看陳則銘的眼色難免有幾分複雜又有幾分鄙夷。
在他們看來,這個人在這次權力交接中算是投機勝利了。通常情況下,這種投機者的代名詞都是卑鄙小人。投身政治,你只有可能靠出賣別人的利益來獲取自己的更大利益。顯然這個身經兩次宮變而不倒的人也不可能例外。否則他怎麼可能在以嚴酷聞名的蕭定手下得到活路呢?至於是誰的利益受損了,大家都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便是杜進澹——那個已經死去的人。眾人都揣測杜進澹的那具無頭屍體扛掉了所有罪責,才導致落在陳則銘身上的板子又少又不夠勁道了。
於是也有流言說,其實正是陳則銘策劃了這次政變。他再度扶持蕭定,為的是自己業已失去的實權和報復之前在蕭謹面前的失寵。然而這樣的推斷依然有難以自圓其說之處,最後也只能是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登不了大雅之堂。
然而,事實是,陳則銘活得好好的,且得享太平領朝廷俸